“鹦哥儿，想是跟大少爷一起长大的就没大没小起来，得了，你们也是不讲究这个ฐ了，他都不在乎，我这老婆子也不管你们了。难得老大的孝心，奶奶知道。这几日有你弟弟妹妹，还有你这三婶子，我没事的。”老太太今日心情好，自己้负了手，看着两人调笑取乐。
怀凤看到大少爷手里拎着的食盒，想着去接过来。
“武伯母，还是我送放心些，这里谢您了。婉莹我就交给玫琳了。”斯棋谢过了武太太，启动了车，一并回去了。
看会子戏，老太太也乏了，怀凤落座不久，随意吃了写菜，又吃了寿面。晚上本是还有舞会的，可为了老太太，斯棋还是开了车，向武家道了扰，开了车准备回去。
一面上，童老太太被请到เ楼内和武家老太太一起吃茶聊天取乐่，怀凤本要作陪的。可这武老太太也是洋派的老人家，不支持旧ງ规矩的，就叫了武夫人将怀凤带到后园，跟诸家老爷太太一并交际取乐，不要站在这里委屈着。碍着武老太太面子，童老太太也只好放走了怀凤。
“这是婉莹，我认得的。这几日你总也不来，我们玫琳还总想你呢。二少爷，上次舞会是见过的。老太太您好福气。这位？莫非是三太太？看起来也不甚大，怎么……”
不知不觉登上了茱望亭，平日里他也是愿意来的，在上海这样鸽笼般的地方，难得有如斯之地。在月色下他不忘带了最爱的波尔多红葡萄酒。伴着月，品着酒，正感月伤怀，却不想在月下见到了这般的景象。看多了流光溢彩的小姐，装扮的似模似样，被那些粉扑子胭脂ฦ膏子淹没的洋装娃ใ娃般的女子们，却从未看到过这样清新的气息。微醺的月色，微醉的男子，像长了雪白双翼的女子，就这样突兀地遥望了彼此。
留学英国的这些年，童斯棋见过了各式各样的姑娘，那些金碧眼像“大洋马”似的女人，那些被家人娇宠的贵族小姐，那些像欧洲少女一样身着洋服开放活泼的中国姑娘，向他示ิ好的，娇็俏的，高高在上的，他深深觉得，难道只有命好的小姐才能一样平等地享受教育，享受科学，享受一切先进，仿佛世界ศ上的千百样好都是她们的，只是她们的。为什么像怀凤这样的女子就不行？学了这么多年的平等，却还要承受不平等，童斯棋的耳边仿佛又听到娘的啜泣。
她的白色裙子也带着摺，卷曲的头却用西洋丝带高高束起，手里带着跟二少爷一样的网子。带着大大似扇子的帽子，洁白的手臂和腿裸露着，很是美丽ษ。
平时在弄堂里也有不上等的男ç人在夏天打赤膊，对怀凤来说这是不怕的，可对着同样“裸露”的上等人，还是登时羞红了脸。“我邀了婉妹妹去打网球，三婶婶，您听过网球么เ？很好玩的，要不要一起来试试？”
老太太没让送，就打怀凤和张姨ถ太太一起会去。回栉风的路上怀凤先是无话，可终究觉得不妥，于是紧了一步，上前说道：“姐姐，姐姐留步。”
被这样转弯教训，就像突然握了一块炭火，加了油，“噗滋”一声就燃烧了起来，“是。”怀凤悻悻地回答。默默退回去了。
“那咱们宅子里是谁在管理？”
“大房现在有琴少爷和棋少爷，咱们这里有张姨奶奶生的婉小姐，与奶奶同年。他们都跟着老太太住在沐雨，就在西面跟咱们这楼是一样的。”
“老太太，奴家记得了。”怀凤不等叫鹦哥儿的丫环答话，自己上前打了个千儿准备退下。
躺了一会儿，往常那么容易入睡的，今日却像飞了的蛾，灯灭了，就找不着扑向的地方。怀凤一扭身下了床，就一会儿，在这角楼里已经湿湿地被汗水浸透了。她脱了中衣，拧了块毛巾，就着冷水擦洗起来。洗了脸，怀凤就着窗边的月光在一块缺了角的化妆镜审视自己的脸。还记得小时候，娘还在，她就是在这样的月光下被娘搂在怀里，那时候娘给她讲说，在生她的时候娘见到了凤凰，所以怀凤一定能成凤凰的。
“这弄堂里十里八家的都说你伶俐，那嫂子也不瞒你了，今日来的是北边的童家，为二老爷选的三姨太太，虽然这二老爷是二房，可是大房主事去的早，如今二老爷当家，这二房大奶奶是个ฐ不管事的痨病鬼，眼看着有出气没进气了，说的难听点，许是你没过门她这人也就没了。二姨太虽然没病，可也是三日有两日在佛堂的，成日里总只诵经念佛，其他一概不管。你要是这一去，名声虽不大强，可也是当家掌权了。二房子嗣单弱，只有一个小姐，你若能再添个ฐ男丁，等他日老头子一去，家产自然少不了你的。人生在世，图什么，姑娘你也甭哭，你若不愿意，我马上让你哥哥退了这门，将来要要配全凭着你的喜乐่。”说完，不等怀凤反映，一甩手走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