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雪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荆条,她笔直地站在云心对面,饶有兴致地看着女孩子隐忍地坐起来、双手下意识地遮在胸前。然后她忽然挥动荆条,不偏不倚抽在云心的手背上。一道青紫立现,云心低呼一声,抬头诧异地看着她。
云心看向她,点点头:“嗯,多谢你。”
这毡帐很宽敞,东边是一张矮榻,西边放着小桌、日用器物,北边是一张极大的梨木方桌,上面铺了一张羊皮地图,中间一个火红炉子。这,是座男人日常起居的帐篷,云心的心忽然一沉,他想干什么?
独孤烈感觉到เ身前的人不停地颤抖,他一手握紧缰绳,一手支在她腰上稳住她身子,双腿一夹马腹,那ว马聪明跑得又快又稳。
“姐姐,你在想哥哥,对吗?”
但,只有云心知道,当夏宇转身上马时,小家伙的眼中ณ是怎样的惊惶闪过。虽然只是一瞬,却那ว么เ让人心疼。云心咬着牙,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她只顾念着夏宇,只顾ุ念着大哥,却没有仔细想想这么一个八岁大的孩子,在这样大的变故下,内心中的脆弱能ม向谁诉说。云心暗暗誓,她会竭尽全力保护好他,决不让他有半点闪失。
她也曾将她的想法和父亲提起,但是诶,父亲大人对她疼爱有加,却根本不屑于与女子讨论国家大事,遑论她一个小女娃ใ。好在云心很抗得住打压,秦大将军看不起小女子,她不聒噪他就是了。
因此,她仍然每日里做她该做的事。三年来,她的武功进境着实不小。云川大陆诸国之ใ间以武论英雄、以武力论成败,讲究的是真刀真枪的实战能力。也因此,云心在骑射、近身搏击上狠下了一番工夫。她的父亲本就是威แ武大将军一身的本事,她又得夏宇的指点,加上她根基本就好又肯吃苦,因此武功造诣已颇有点成就。
“蓁儿。”刚ธ刚ธ收了泪的秦夫人,大惊之后竟是大喜过望,不禁喜极泪下,紧紧拥住女儿不停地喊着,“蓁儿,娘的宝宝、娘的心尖儿……”
当秦大小姐终于睁开了双眼后,多少悬着的心嘭地落地。但,秦大小姐给人的惊喜又何止如此。但见她眼珠黑白分明、里面聚敛着灿灿的韶光和浓浓的疑ທ惑,哪里还有往日的凌乱ກ和混沌。她先是抬起雪白的小手反复观看、接着又踢了踢小腿、扭了扭腰身、大眼圆睁惊疑ທ不定,……最后似乎终于确定了什么事实,抬起头来冲着秦夫人粲然一笑:“你,是我的妈妈?”
夏宇缓缓转身,目光幽深:“秦彤,你说,蓁儿和阿峰还……活着吗?”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分手后的无数个ฐ夜晚,他都辗转难眠,女孩子灿灿的眼眸总是在黑夜里眨啊眨的,刺得他的心,生疼。
秦彤沉默,两人静静地对视,任狂风刀子般割在脸上、卷起衣袂狂舞。
良久,秦彤才道:“以前,我是说很早ຉ以前,我不喜欢这个小妹。她被父亲宠坏了,小小年纪性子那般骄横、那ว般不讨喜。只是,从她疯痴好了之ใ后,就像脱胎换骨一般,孝敬恭顺、知书达礼、温婉可爱、善待下人,我娘不知高兴地哭了多少回,只说苍天护佑秦家……”
说到此,秦彤忽地哽住,苍天没有护佑秦家,秦家败了。吸了口气,他接着道:“尤其是这次,危急当头她那么明大义,比我这个ฐ大哥思虑周全、处变不惊!我不如她!阿宇,我觉得她不会有事,我就是觉得她不会有事。她一定带着阿峰躲在什么เ地方呢。她会好好的,阿峰也会好好的,你说呢?”
“嗯,我也觉得她不会有事。”夏宇点点头。下面的话,他却没有说出口: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啊。他们尚且艰辛跋涉แ克服重重险阻,才得以逃生,她呢?
“走吧。平宁侯等着我们呢。我们要好好想想下一步怎么เ走。”秦彤用力拍着夏宇的肩膀,“千辛万苦地到了这里,我们要好好活着,部署周全。”
……
身边是一个“火炉”,周围是滚滚热浪ฐ,云心喘不上气来,出了一身透汗,薄薄的衣料贴在了身上,玲珑的曲线毕露。独孤烈的大手在她腰间攀着,力道仍是那么เ大,紧ู紧ู地箍着她,痛、还有麻。意识有些不那ว么เ清明,云心昏昏欲睡。
忽听齐梁喝了一声:“小子,过来,给本侯斟酒。不好好伺候,本侯马上打断你的腿!”
云心忽然睁开了眼,果然,阿峰已经站在不远处,正古怪地看着她。
“看什么เ看,你姐姐现在很受宠,倒是你,没人疼没人爱的,要小心了。”齐梁恶毒地骂,他的侍卫们跟着哄笑起来。
“还愣着,给我倒酒!”
夏峰看着云心,固执地站在那。他的拳头攥紧了,看那ว样子要打人。而周围慢慢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在看着,戏会怎么演?
云心看着夏峰,他穿了件新袍子,黑底金边、紫色绣锦为ฦ衬、红色丝绦系腰,袍子下露出的一双脚๐,穿的是骆驼皮的高帮靴子,活脱脱的一个ฐ小侍卫,很精神、很漂亮……很好,他没有受苦。
很好。然后,云心笑了。她的眼睛清亮亮的、柔和地看着夏峰,淡淡地笑了,张开口却没有出声,只用唇形告诉他,两个字:没事。
夏峰忽然间全身放松下来,又盯着云心看了看,然后高高地扬起小下巴๒,走上两ä步,往齐梁的空杯里倒满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