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由基督教各传教会所领受的恩惠可以不必说出来的了。我在厦门寻源书院所受的中学教育是免费的；照我所知，在那里历年的膳费也是免缴的。我欠教会学校一笔债，而教会学校（在厦门的）也欠我一笔债，即是不准我看中国戏剧。因为我在基督教的童年时代，站在戏台下或听盲人唱梁山伯祝英台恋爱故事，乃ี是一种罪孽。不过这笔债不能算是大的；他们究竟给我一个出身的机会，而我现在正图补救以前的损失，赶上我的信邪ิ教的同胞，以求与他们同样识得中国的戏剧、音乐，和种种民间传说。到เ现在我关于北平戏剧ຕ的知识还有很大的缺憾。在拙著《吾国与吾民》一书中，我已写出，当我在廿岁之ใ前我知道古犹太国约书亚将军吹倒耶利哥城的故事，可是直至卅余岁才知孟姜女哭夫以至泪冲长城的传说。我早就知道耶和华令太阳停住以使约书亚杀完迦南人，可是向不知后羿射日什落其九，而其妻嫦娥奔月遂为月神，与乎女娲氏炼石——以三百六十五块石补天，其后她所余的那第三百六十六块石便成为ฦ《红楼梦》中ณ的主人宝玉等等故事。这些都是我后来在书籍中零零碎碎看得，而非由童年时从盲人歌唱或戏台表演而得的。这样，谁人又能埋怨我心中ณ愤恨，满具被人剥夺我得识中国神话的权利之感觉呢？然而，我刚说过，传教士给我出身的机会，后来我大有时间以补足所失，因为年纪愈长，求知愈切，至今仍然保留小孩子的好奇之ใ心啊。多谢上天，我还没有失了欣赏"米老鼠"๙漫画ฑ或是中国神仙故事之ใ能力。
然而他们的铜乐队真是悦耳可听。在鼓浪屿有一个运动场，场内绿草如茵，其美为我们所从未看过的。每有战舰入口，其铜乐่队即被邀在此场中演奏，而外国的女士和君子——我希望他们确是君子——即在场中ณ拍网球，而且喝茶和吃冰淇淋，而其中国细崽衣服之ใ讲究洁净远胜于多数的中国人。我们街上顽ื童每每由穴隙窥看，心中ณ只有佩服赞叹而已。然而我在中学时期最为ฦ惊骇的经验，就是有一天外国人在他们的俱乐่部中开一大跳舞会。这是鼓浪屿闻所未闻的怪事，由此辗转相传，远近咸知外国男ç女，半裸其体，互相偎抱，狎亵无耻，行若生番๘了。我们起初不相信，后来有几个ฐ人从向街的大门外亲眼偷看才能证实。我就是其中偷看之一，其丑态怪状对于我的影响实是可骇可怕之极。这不过是对外国人惊骇怪异之ใ开端而已；其后活动电影来了，大惊小怪陆续引起。到เ现在呢，我也看得厌了，准备相信这些奇怪的外国人之ใ最坏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