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丫头，”文老爷走过来，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却在目光对上她安静的眼时，又讪讪的放下手，低声叹息，“你就是太过稳重了些。”
“我知道了。”文老爷咳嗽两声，有点头疼的看着大女儿，又是欣慰又是无奈，“晴丫头是什么เ性子，我也知道，不过是觉得她近来太过毛躁，让她在祠堂里多磨磨性子，谁知那ว会儿京里来了人，一时竟忘了。”
舒晴的脸色立时变了，哼了一声：“人家现在可是金贵。”想了想，又冷笑，“便是生了个男ç孩又怎样？不过是另一个庶子。”
桃月眨巴着眼睛，指了指舒晴的口袋。
“哪儿能那么เ容易就病了。”舒玉轻笑，摸摸自己的脸，担忧的问，“看着不好吗？”
“姑娘快别操心这些了。”冬月说着，就伸手把舒玉的头拢了拢，扶她再躺下，这才说，“我这就回太太去。”
舒玉伸手想抓她，却只碰到了衣角，一时觉得头痛欲裂，身上也没了力气，闭上眼，就天昏地暗的睡了去。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傍晚，扑鼻的是浓烈的药味儿，又不开窗，就算是没病的人，也得胸闷气短。
舒玉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坐在床边，由冬月伺候着喝了药，却不愿意躺下，靠在一边望向窗子呆，直到许氏进了屋，才现又是手脚冰凉。
“坐着也不说加件衣服，回头再着凉。”许氏伸手摸了摸舒玉的脑แ袋，顺手摸了摸她细软的头。
“娘。”舒玉回头看到许氏，软软的靠近她，闷声说，“我做了噩梦。”
“又做了噩梦？”许氏伸手不断ษ的顺ิ着舒玉的头，轻轻的在她身上拍了拍。
“我以为自己再也醒不来了。”舒玉委屈的瘪着嘴，更加偎紧了许氏说，“我也不知道，究竟这会儿是在做梦，还是之前那才是个梦。”
许氏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抚。
舒玉咬了咬唇，却还是不甘心，哼哼唧唧的赖在许氏怀里不肯出来。
往日都是沉静温文的性格，突然这么เ一耍赖，反倒让许氏不大适应，愣了好一会儿，才探手环住舒玉，将她抱在怀里。
舒玉本来只是想多留แ许氏一会儿，却没想在许氏怀里温暖舒适，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总有一种不知自己究竟在哪儿的混乱感，直到鼻尖传来淡淡的香气，舒玉闭着眼，赖在被窝里，不愿出来。
门外传来响动，然后是衣物悉悉索索的摩擦声。
“太太，姨ถ娘说今天身上仍是不好。”是姨ถ娘身边一个婆子的声音。
“大夫不是昨天才来过？”许氏的声音清晰有力，“城里最好的大夫开出最贵的药，还是不能管用吗，还是你们服侍不周？”
婆子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许氏似乎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姨娘有了身子，你们得更加小心伺候才是。”顿了顿，又道，“这几日就让姨娘在屋里静养，不用过来请安了。”
婆子似乎松了口气，连声说：“太太菩萨心肠。”
等声音渐渐远了，许氏才轻轻哼了一声，又低头给舒玉掖了掖被角。
文老爷在旁边咳嗽两ä声，让装睡的舒玉吓了一跳，她原以为屋里只有许氏一人，没想到文老爷居然也坐在旁边，大概ฐ是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进来，她并不知道。
“老爷有话不妨直说。”许氏的声音压低了些，似乎ๆ是怕吵到เ舒玉。
文老爷支支吾吾，反倒什么话都说不出，对许氏，文老爷是又敬又爱，向来不敢大声，原本憋了一晚的话，还是没说出来。
“老爷出的题，我也听了。”许氏轻声说。
文老爷大惊，忍不住看了一眼舒玉。
“舒玉回来就病了，也没工ื夫说与我听。”许氏笑了笑，“是舒宁那孩子没心机，三两句话，就让我套出来了。”
“只是考校舒宁的功课……”文老爷还想挣扎。
“老爷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我也还是得为ฦ自己้说两句。”许氏没看文老爷，垂着眼睛，像是在看自己้衣袖上的绣花，“周家当年确实有恩于老爷，就算是为了这一层，我也得敬她三分。只是周家与文家不一样，各家主母行事也都有所不同，我总担心哪里做错了，反倒让姨娘心中不好受，这些年也就没拘着她的性子。”
“你自然是慈悲心肠，”文老爷反倒安慰起许氏，低声道，“只是我瞅着今年那边确实有些事情不像话，既然你管着家中ณ内院，自然还是应该多费些心。”
“我前几年是身上不好，倦怠了家务，还请老爷责罚。”许氏欠身，不等文老爷说什么，又道，“可是万事都是如此，最初没个ฐ规矩，再想立规矩，就难了。”
“这有何难？你尽管做。”文老爷连声说。
“头一件，就是舒颖和舒彦。”许氏拧着眉头，轻声叹了口气，“当时只想着家中人少，孩子们又都还小，姨娘也离不开他们，就留แ在姨娘屋里养着，如今舒彦和舒颖都大了，还在姨娘屋里住着，若是知道的，那ว是咱们府上体恤姨娘疼惜子女的一片心，不知道的，还觉得文家没了规矩，将来孩子们大了，舒颖嫁人，舒彦跟学堂的人交往，到哪儿都是不是。”
文老爷听了恍然，连声说：“若不是夫人提起，我还倒忘了这回事。”
“只是骤然提此事，又怕伤了姨娘的心，何况她现在还有了身孕。”许氏声音更轻，语气里带着犹豫，“也是因为ฦ姨娘有了身子，怕她坏了心情，这第一件事就做不得，后来的事情，也都不好办。”
“此事确实麻烦。”文老爷也觉得有点难办。
“昨儿的事却真是让我有点怕了。”许氏见文老爷皱了眉头，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这些年姨娘有什么难处我也都能体谅，可舒晴毕竟是个ฐ孩子，就她那招猫逗狗的性子，哪儿懂得大人这些事情，姨娘若是说我挑唆孩子去找她麻烦，我可是万万不能认的。”
“周氏这次做差ๆ了。”文老爷的眉头皱得更紧，“舒晴天真烂漫，压根不会有害人的心思，夫人更是从来都体贴宽厚。”
“老爷您是想说我太纵着姨ถ娘了吧。”许氏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又细声说，“周姨ถ娘她，和别人不一样，”她双手握住了帕子，“她又为ฦ老爷生育了舒彦……”
而许氏至今只得了两个闺女，尚未生子，那么多年都没有管束，突然说要管教子女，总会让人觉得是存心抢个ฐ庶子在身边。
文老爷面上带出几分尴尬，当初周姨ถ娘的爹对他有恩，临终前把周姨娘托付给他，他原想着替她寻个富足的人家，让她风光出嫁，可谁知周姨娘却说自己仰慕他已久ื，寻死觅活的要嫁给自己，还在进门没多久就得了一双儿女，更是在府里目中ณ无人起来。
这么一想，文老爷不免有些愧疚，轻声对许氏说：“若说纵容，我又何尝没有？是我一时糊涂ิ了。”
“这事本来就是我该做的。”许氏摇了摇头，“只是一直不愿意麻烦，总想着做个家中ณ的老好人，谁都不得罪，谁知竟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你不要再自责了。”文老爷阻止许氏再说下去，一脸严肃的说，“明天就让孩子们搬到เ一处，姨娘既然身体不好，就专心在屋里养着，不要再操心子女了。舒颖和舒彦两ä个孩子，你今后就多费心了。”
许氏看着文老爷，缓缓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