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那里女会员多吗？”男人直截了当地问。
丹丹感到自己先前在老四面前的一点优越感不复存在了，甚至有点自惭形秽，她本来是个很容易知足的女孩，穿平常衣，吃家常饭，乘公交车，上普通班，平平淡淡过着属于自己的百姓生活，她美貌而不虚荣，善良而不逞强，小心翼翼地维护着生活的本色，享受一份宁静。如果她想改变，一切都很容易，但她倔强地坚持着理念，而现在，她有点动摇了，老四的转变让她感到了一种危机，这种危机感冲撞着女人天性的自尊，她似乎不甘心失去那点优越。
老四也不关门，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剥得只剩下内裤，镜子里即可呈现出排骨式的构架，精瘦精瘦的，妇女在一旁若无其事地瞅着。
“瞧您说的，我们是名牌店，要不是换季清仓，这套就5๓00元？1000元也是您做梦的价。”中年妇女鼓起白胖胖的鳃帮，好象对500元不屑一顾。
吃完后，老四拍了拍肚皮，打了几声饱嗝，看着丹丹ล吃面的动作禁不住乐了。
“呵呵，像我娘在做针线活。”
“什么呀？有你这样比喻的吗？”丹丹又好气又好笑。
老四没再吱声，掏出香烟点上。
“行啊你，又抽上了？！”丹ล丹喝了口面汤。
“男人减肥最好的妙药知道是什么吗？”老四弹着烟灰，架起二郎腿，故弄玄虚。
“你说呢？”
“戒烟！包管一戒就瘦。”
“那不会抽烟的胖子咋办？”
“学会抽呗，上瘾后再戒。”
“胡说八道！”丹丹ล骂着，然后掏钱买单。
老四急眼了，忙不迭地地向服务员递过一张百元大钞ๆ嚷着自己来。
丹丹将老四的手轻轻推回。
小巷里人声鼎沸，南腔北调混杂在一处，三教九流的人来回穿梭着，夏夜的热流急淌着，小巷成了冒着火的烟囱……
老四没再像过去那样赤露着上身，手腕上的衬衣纽扣都没忪开一个，丹丹望着走在前头瘦弱单薄的背影，一阵酸楚涌上心头，眼睛湿润了……
是为自己还是为老四？
2
下班高峰期，又碰上雨天，塞车更严重，路面上缓缓蠕动的车辆成了甲â克虫，欧总今天一点也不着急，左ุ手握着方向盘，轻松地吹起了口哨，右手有节奏地在大腿上和着拍。丹丹坐在后座，心急火燎，心挂着晾在窗户外面的衣服，所以她搭便车想尽快赶回去。
“早知这样还不如坐公交。”丹丹ล叹了口气。
“公交不也一样塞车？不就几件衣服吗？看把你急的。”欧总刚开口，手机响了，他塞上耳机。
“是我……哦，今晚啊……在哪呀？好……好的，这就过去，ok!bey——”欧总双手握紧方แ向盘，拐进右边的小道，加快了车速，“反正衣服也淋湿了，赶回去也没用，有朋友约我吃饭，跟我一道过去吧，多认识点人，往后好开展工作。”
说的也是，丹丹默许了欧总的建议。
雨越下越大，狂风卷动着雨点斜劈到เ窗户纸上啪啪乱响，老四爬起身拉亮灯，从床板上抽出一块压扁了的纸盒箱，用一根竹竿撑到窗户上，任你风吹雨打，咱是“双层护理”，触景生情，老四忽然想到了这句老掉牙的广告词，明显感到自己染上职业病，已然就是广告人了，他开始孤芳自赏着。看看床头的闹钟，已是深夜2๐点，他打了声哈欠这才拉灭灯继续睡觉。
朦胧中似乎有什么声响，昨晚刚整死一只老母鼠，莫非它崽子找上门来复仇？老四翻过身将脸转向墙面，不与理会。又传来几声响音，老四这次听出了是敲门声，这么晚了，房东老太半夜三更来催租？自己特意等到เ天黑才摸进门的，路过老太的房间，里头分明已是悄然无声，只有那只小猫蜷缩在门外咪咪叫着，老太半夜小便时又想起这茬了？见到老太就是见到เ了黄世仁，旧社会里咱可以起来斗争，现在叫违约，如此深奥的术语是老太时常催交房租点化他的专业用语，边唠叨边敲打着拐棍，那架势简直就是一幕打土豪分田地的景象，有没有搞错嘛，老四咱可是杨白劳啊！
谁在敲门？
打开小木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老四揉揉眼，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瞅：竟然是面红耳赤的丹丹！
“以为ฦ是猫呢。”老四挠着胳ฑ肢窝。
“今晚……你就当我是醉猫，喜欢腥味……的猫，呵呵——”丹丹ล踉跄地趴到老四的床沿边，将发烫的脸蛋紧ู贴在黏满汗液的凉席上。
“看不出你还挺能整的，喝高了吧。”老四望着丹丹高高撅起臀部ຖ，心里痒痒的。
“老四，过来…把风扇开大点，好热……”丹丹摇晃着手又耷拉下去。
老四走近床头，假模假样地拧着开关，大腿触到丹丹ล充满弹性的腰身，电击一般，他的喘息变得厚重起来……
风扇不紧不慢地摇着，像是在嘲笑主人背后的淫念，老四用手背捋去额头上的汗，从迷乱ກ中挣脱出来，在“polo”里翻出白天喝剩下的半瓶矿泉水，递到เ丹丹的手里，丹丹无力地抓了一把又忪开，矿泉水跌落到地上。
老四忙拾起，擦了一下瓶盖又拧开，蹲下身子将瓶口对准丹丹焦渴的嘴巴。
丹丹咕咚着水，手不由自主ว地搭在老四的肩上，热热的，湿湿的，硬硬的……
丹ล丹忽然“哇”的一声哭了，上气不接下气抖动着身体，泉水、酒水、泪水，和着老四的汗水流在凉席上……
3
饮上几杯酒，就换来一名“钻石”会员在丹丹ล看来是值得的；老四就没这么幸运了，眼瞅着别人都拉来了广告单，将薄薄的一张a4纸变成了几大叠钞票，而自己“polo”里的广告单是有增无减，黄经理发派广告单时没好气地数落说：你老四就甭领了，反正推销不了。
娘的，狗眼看人低！
望着步履匆匆的同事，碌碌无为的老四坐在一边无聊地咬起手指甲。
“老四，你过来！”芳姐在里屋叫着。
自从那次亮出“香港脚”后，芳姐破例老四进屋不用脱鞋，进屋前，他将鞋底在木地板上使劲来回蹭了几下。
“老四，怎么เ搞的？都快一个月了，全公司就数你没拉成一笔来，哪怕是豆腐块！”芳姐口里吐着烟。
“想捞条大鱼来，小单没劲。”老四嘴上挺硬的。
“我说老四，千万别眼高手低，干咱这行的最忌讳这种人。我可丑话放在前头，月底再没单进，只能按章行事。”芳姐警告道。
“哦。”老四口里应着，心里骂着：娘的，大不了老子炒你肥婆的“鱿鱼”！
老四转身要离开。
“喂，谁叫你走呀，我话还没说完哩。”芳姐递给一支烟，老四也没客气就给点上了。
“你嘛ใ，是缺少经验，得带着点才会上路，呆会跟我一道出去学着点。”
“好嘞！”老四来劲了，他一直向往着坐上芳姐的宝马车，那ว滋味一定很过瘾。
老四在停车场出口处等着宝马的出现，却见芳姐步行到跟前，芳姐见老四木楞着迈不开步子，就拧起他耳朵问：“傻站着干嘛，等车撞啊！”
“车呢？”老四跟在后面问。
“坐公交！”芳姐没理会他。
车还没停稳，焦急的人们已一踊而上，车门像一张鼓起的嘴巴๒被撑得拢不上口了，“咯嘣”一声，公交车强吞下最后一块“食物”，勉强合起了嘴巴，肯定又掉了几颗老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