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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

三皇子就不相信,即使嫡出的那三个皇弟登上了皇位,还会允许周家如此坐大!天家无亲情,舅家又算得了什么?功高震主向来为皇家所忌,已๐经参与嫡夺豪赌一次,并大获全胜的周家,太盛了,再让他成功第二次,或许可以,但第三次,肯定不行的,因为那会演变成一种定例,仿佛皇家大位由á谁来坐,周家说了算。

当然,为了更有力地证明这点,他在努力表现自己的同时,更必须削弱竞争者的实力。周家,他是容不下的,但也一时奈何不了,光是想想看他的父皇是怎么坐上皇位的,就知道周家的能ม量有多教人忌惮。

杨梅忍不住想,如果她是以千金小姐的身分被养大,那种锦衣玉食、尊贵非凡,且无忧无虑的生活,会不会也让她变成像白清程或沈云端这样的人?

“……尘姐儿。那时,我母亲,就叫我尘姐儿。”

就说那个已๐经被处置掉的藏冬丫鬟吧,她的死,不过是知道沈云端需要一个人来扮演她,乖乖待在沈宅守孝,而藏冬害怕,不肯从命,于是就“病亡”了。知道了主子的疯狂计划,却不肯乖๔乖配合,哪还有活路?虽然,藏冬看得很清楚,她扮演完沈云端,待真主ว子回来后,她也是会被处理掉的,于是不肯从命。

这世上,人只能靠自己,不想死,就得想尽办法活出一个人样,就算那些手段见不得人,甚至是……引得一名闺秀性格歪长、好逸贪名而恶劳、满脑子风花雪月、成日想着弹词话本里的爱情故事,幻想以最奇特的方式来过到自己的姻缘——老实说,对于沈云端长成如此,她没有丝毫歉疚,即使她确实得负点责任。

在杨梅的纵容下,周三少虽然三天两头地来到เ周家作客,但也不是每次都能ม与沈家千金长谈相处,通常是她出来招呼一下后,亲友团们便上前待客,或约出游,或下棋品茶吟诗作对什么的,怎么风雅怎么เ来,总得让京里的贵族们瞧瞧,他们这些偏居于地方一隅的乡๥绅们,也是有文化素养的,品味气质也๣是不下于京城人士的……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虽然杨梅仍然尊称周枢为ฦ三少,但周家三少已经很自然而然地唤她闺名云端了……

“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是的,现在她仅仅是一个丫鬟,一个ฐ即使脱了奴籍,也改不了低贱出身的丫鬟,但她却可以改变她的子孙后代,让他们成为ฦ世上人人仰望的人上人!而她,一个ฐ低到尘埃里的人物,却能ม让后代子孙们,以王公贵族๣的身分来祭拜她,让她不仅后半辈子荣华富贵,连死后还能永世享有最顶ะ级的供奉,这简直是个ฐ难以置信的美梦。

“好的,老奴这就去整理一番๘,三少爷用完晚膳后,就能ม看到了。”

知道主子只是在开玩笑,周总管恭谨的姿态如故。道:

“黑衣骑队?”负责与之接洽的周家家仆想了一下,道:“这几日在官道上遇过许多马队,倒并不特意去记住其中是否有全穿黑衣的,怕是难以帮上姑娘๤的忙了。”

周家的仆从正要上前๩问话,那ว北山车驿的马车小门突然被拉开,探出一张颇็为秀丽的脸,其穿着虽然精贵,但看打扮却是丫鬟模样,想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周家仆人脸上也不显惊讶,拱拱手,问着对方有何指教。

就在小丫头以为ฦ里头的人没有听到เ她的声音,正打算鼓起勇气再唤一次时,里头传来冷沉的回应:

而偌大的流云苑,拥有二三十个下人服侍的地方,自从大小姐受伤之后,就再也๣无法轻易在这儿听到เ谈笑声,可说连个声响都几乎ๆ听不到เ,像是所有人都同时哑了似的,都轻手轻脚๐地做着自己的事,如非必要,绝不敢接近小姐所在之处的周围,生怕无຀端遭受斥ม责打骂的下场……这样的事,这两个ฐ月来,已经发生太多起了,连那些个“二小姐”们、曾经备受敬重的“嬷嬷”们,都无法幸免,被撵出去了好几个,如今也不知被人牙子带着流落何方,想来就不寒而傈。

可以说,就算是伺候在姨ถ那种半主ว子之类的人身边的佣仆,最不济的也有六个人的配备。而正经主ว子——沈老太君、沈夫人,以及沈家如今唯一的指望沈云端,这三名理所当然应该享用沈家一切荣光的人,配备在身边伺候的佣仆至少都有三十个人以上,这还不包括专门的车夫、轿夫、马夫这类待在外门,随时等候驱使的粗使佣人。

三百多个佣仆听起来很多,但每当沈家举ะ办宴会时,仍然会呼喊着人手不够用,还得将外头店铺、庄园的伙计佣仆给调过来帮手。

这世俗的规矩如此严格,身分等级的差别更犹如天堑,不被允许太大幅度的跨越。光是以妾为妻这行为就会被口诛笔伐无法接受了,更别说周枢对婢女杨梅惮度,是尊重而喜爱的,这样的情谊,照ั理说,是嫡妻才能得到的,而周枢对杨梅这样痴迷,满心冒着以婢为ฦ妻这样叛逆的想法也是极有可能的!但周枢却是无论如何不可从娶杨梅!他若非要杨梅,就只能纳,而不能娶ດ。

杨梅的身分,注定她若是了周枢的后院,再受宠,顶天了,就只能ม是个妾。而妾,永远不可以是妻,更别说她原先只是个ฐ婢,身分不清白。

国朝对“正统”与“规矩”是极为维护的,等级制定得森严å,不许跨越,并且教化百姓,让他们从这些规范里,习惯地忠诚于皇家,认定皇家是不可动摇的国朝唯一掌权姓氏。

就如三百年前,天唐皇朝的玄宗皇帝ຓ为ฦ什么特地挑《孝经》出来注疏?当然不是因为ฦ《孝经》是所有经典里最薄的一本,而是他必须从《孝经》里拗出忠君爱国的思想,来名正言顺地教化给子民听从,藉以加深人民对皇室的无条件忠诚与拥戴,让天唐王朝可以千秋万载下去。

孝道,是几千年来,最被尊崇的德行,不用上位者的大力宣传、刻意教化,全民便自行遵从之,孝亲,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孝”是如此的有市场,国朝永存的帝王,当然要从这里分出一杯羹吃吃。玄宗皇帝把《孝经》注疏完之后,以一种很道貌岸然的姿ู态、很神棍的表情,露出他注经的真正目的三吾明“孝”的终极表现,乃ี是——移孝作忠。

意思就是,大家都来把帝王当亲爹孝顺吧!

孝顺的最高等级,不是孝顺父母,而是忠于帝王,那才是大孝啊!玄宗对大孝的定义แ,永远被记在《孝经》里、被记在史书里,让天下但凡谶字的人,都能在经典里读到这些洗脑言论,而,写在经典里的话,万万是不会有错地,于是自然就流传千古了。

瞧,这世间颠倒黑白的事并不是做不得,但,首先得有绝对的权力,再有,就是必须花大力气宣传,让一切名正言顺。名正言顺了,符合规矩了,世人也就接受了。

玄宗皇帝的这段故事,沈云端印象非常深刻。她号称在无数教师的栽培下,天资聪颖,堪称凤阳第一才女千金,但她其实一直不耐烦读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