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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林梦茵

肖正清笑道:“你有这本事,可是咱营里的宝贝呀,等打完了仗,成立个维修组,带几个徒弟怎样?”

一战士指着位大个ฐ子说:“营长,他是咱营的土机械师,枪不听使唤了,交给他,经他一摆活,就好使了,打起来呱呱叫。”

她轻轻推开一扇窗户,一股清凉的风钻๵进来,受风一吹,花儿摆动了一下,雨珠随之滚动起来。

肖正清慢慢睁开眼睛,在时空的切换下,已从硝烟弥漫,炮火隆隆的战场上,躺在了这间清洁、明亮、安静的屋子里,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不知自已为什么เ会躺在这间陌生的屋子里,用那ว双睿智明亮的眼睛环视着屋里的一切,当眼睛转向左边时,被一种东西触动了一下,吃力地转过头来,看到了桌上有束美丽的鲜花。

“这不是燕翅山上的花吗?真好看。”

声音很弱,但很有穿透力,就像无线电å传播的信号被林医生接收到เ了,她转过身来,文雅秀气的脸上露出动人的微笑:“你醒了。”

肖正清看到เ这张美丽的面孔很惊呀,这不是帮我看马的那位女战士吗?

“你是?”

“我是医生林梦茵。”林医生微笑道。

“医生?”

“是呀,你已๐昏迷了三天三夜,昨天刚ธ给你做完手术。”林医生站在床前柔声细语地说。

“我负伤了?”

“是啊。不负伤怎会躺在这里。”

“这里?”

“这里是临时医院。”

一听医院两字和前面的话语,肖正清这才意识到自已负了伤,随着意识慢慢的回复,感觉浑身疼痛,断定自已伤的不轻,到目前为止,除了嘴能活动,四肢和躯干还都处在静止中,脸຀上不由的流露出一种愁云般痛苦的表情来。

这表情被细心的林医生看在眼里,它反映了伤者为自已伤势而担忧。作为一名红军指挥员,最怕的是自已伤成了废人,从此不能与敌战斗,革命理想无法实现。而作为医生,她很了解伤者的这一心情,看得出眼前这位英雄指挥员正为自已的伤情而担忧,为ฦ打消他这种思想顾虑,林医生微笑地说:“你别ี担心,伤的不重,身上嵌上了三块小弹皮,被马院长给薅了下来。”说到‘薅’字,她还做了一个滑稽的动作,让肖正清忍不住地想笑,脸上的愁云随之散开。

林医生轻描淡写地给他讲述了治疗过程,拿出听诊器戴在耳上,掀开被子,在他的胸上几个部位听了一下。然后盖好被子,取下听诊器拿在手里说:“很好,一切正常,照你的身体素质,伤很快就会好的,你饿了吧,我给你弄点吃地去。”

肖正清看着这位美丽、热情、而又认真的女医生,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好,我叫炊事员给你做碗鸡蛋面,吃上饭伤会好的更快些。”林医生离开病房前嘱咐说:“你刚ธ做完手术,尽量别ี动啊。”

肖正清苦笑地说:“我想动,可也动的了呀。”

“这到也๣是。”林医生笑着转身离开了病房。

她先是到เ院长办公室,向马院长汇报了他的情况,后去伙房,让炊事员做了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叫护士端到เ了病房。

林医生,姓林名梦茵。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里,兄妹四人,她是老幺,父亲林荣生是位著名内科医生,孙中山的挚友。旱年加入同盟会,为推翻帝ຓ制,从事革命工作,是位坚强的民主ว战士,辛亥革命胜利后,协助孙中山处理国内事务,呕心沥血,因劳累过度于一九一七年四月不幸辞世,那年,林梦茵刚满五周岁。

母亲是位标准的中国女性,大宅门里的闺秀,端庄秀丽,举ะ止文雅,知书๰达理,嫁到林家后又是位贤妻良母。

林梦茵吸取了父母的优点,长的极像母亲,性格随了父亲。

家中三个哥哥,大哥林中唤继承父业,从英国留学回来,开了一家诊所,以仁爱之心,治病救人。

二哥林中ณ文毕业于北京大学,在校期间参加了“五四”运动,接受了马克思主义,陈再道翻译的宣言他读过之ใ后,锁定了人生目标,经李大钊介绍,加入了,成为了一名战士,在南京大学任教期间,从事着地下革命工作。

三哥林中ณ智在南京一所中ณ学读书,受南方革命的影响,积极参加护国运动,学业未成,便投笔从戎,参加了国民革命军,后考取黄埔军校,毕业后,从见习排长干起,经过战火的洗礼,无数次征战,后成为了国民党军的一名高级将领。

兄弟三人受父亲的影响赤心爱国。

林梦茵从小受母亲和兄长的呵护,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家人都很疼爱她,幼时坐在母亲怀里听歌谣,儿时跟着大哥身后转,拿着针管子,学着大哥的样子给布娃娃ใ打针,少时和三哥走的最近,后来家里生变故,三哥从军离开家,大哥成家搬了出去,家里就只有母亲、二哥和她三个ฐ人了。

受父辈遗传,大哥的影响,也喜爱医学,立志从医,成为一名父亲那样的优秀医生,就读于南京医科学校,她思想进步,在校参加革命活动,二哥成了她革命道路上的引路人,也是她接受马克思主义的启蒙老师,二哥的先进思想和革命事业,时时刻刻在影响着她,放学回家就把所见所闻和知道的革命道理讲给母亲听。母亲一开始没往心里去,只是听听而已,可时间长了就现女儿不光说而且还参与革命活动,上街游行,散传单,冒着警察的警棍、水龙枪往前冲,这叫她担心害怕起来,深知革命是极险的事业,出事是要关进监狱坐牢,砍头掉脑袋的。三十年前的那一惊骇往事历历在目,浮现在眼前。

那是她刚新婚不久的日子,有天下午,清兵突然闯入家中ณ,拿枪逼问她丈夫去了哪里,吓的她靠在墙角缩着身子直摇头,清兵枪打脚๐踢也๣不没问出话来,便开始搜屋,把屋翻了个底朝天,弄的桌椅书๰柜东倒西歪,书散落一地,纸飞笔走,瓶碎碟破,一片狼籍。晚上,双手抱滕,蜷坐在床头上想着丈夫,为他担惊受怕,一宿没敢合眼,次日凌晨,家中女佣人敲门进来,递给她一张纸条,神兮兮地说:“太太,送条的人在门外等着你呐。”她急忙打开纸条一看,是丈夫的笔迹,惊喜万分,知道他没有被抓,脱离了危险。丈夫要她立马跟着送信人走,他在码头等着她,于是,急忙从衣柜里拿出几件换洗的衣服,往皮箱里一塞,匆忙离开了家,跟送信人走街窜巷,躲过清兵岗哨,来到码头,见到丈夫,夫妻二人随即登上了一家英国邮轮出了国。这一走就十年,回国时已是一家六口人了。

革命经历了无数次的流血牺牲总算取得了成功,推翻帝制,建立了中华民国。可这民国又不太平,乱ກ世纷纷,被几个军阀闹的乌烟嶂气,民不了生。

现在,国共两党又闹分裂,蒋介石举ะ起屠刀砍向,白色恐怖笼罩着大地,血雨腥风,警车狼鸣,到处都在抓人,看到这恐怖的一幕幕,当母亲的为女儿揪心,怕她出事,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参加革命,从事危险活动,她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掌上明珠,万一有个好歹,怎向死去的丈夫交待?

她不知道儿子就是女儿的领导人,因为儿子从不在她面前谈论革命的事情,从表面看,他像一个吃斋念佛之人,对外面的世界ศ莫不关心。不像女儿好贴在身边,高谈阔论,什么都讲。在她看来儿子是个安分守已的知识分子,整天忙于教学工作,回到เ家里不是看书,就是写文章,是个典型的学者。

三个儿子,各有志向,用不着她操心,其实她也操不了,就把全部心思用在女儿的身上,给她讲革命的危险性,砍头杀人的事不知絮叨了多少遍,说的梦茵耳朵起茧了,脑边筑墙,让她十分反感,自从有了革命志向,对母亲的话是半句也听不进去,可她又是个孝顺女儿,为不让母亲生气,表面上答应不再从事革命活动,可母亲半信半疑,总放心不下,采取了一切监管措施,开始限制她出行,可笑的是,乘梦茵不在家时,像特务似的搜查了她的房间,检查书๰籍、课本,搜查柜里床下,没现有违信和革命传单,也就放心了。

林梦茵从事革命活动受到母亲的反对和阻拦,找二哥商量对策,林中文当面授意,让她难题๤破解,表面上顺从母亲,安时回家,陪母亲聊天时不再讲革命,改讲诗歌词赋,文学方面的东西。这让母亲很心慰,心想,女儿还是个听话的孩子,不在从事革命活动,就不会引火烧身,家也就平安无事。可她想错了,兄妹二人不会贪图家庭安逸而放弃革命工作。

由于蒋介石的暴戾,凶残。大肆屠杀人,革命到了低潮。遵照ั党的指示,兄妹二人转入地下工作,在白色恐怖的城市里,坚持斗争,危险也就步步逼进了家门。

有一天,警察找上门来。

母亲正在院子里浇花,女佣人慌慌张张地从大门外进来:“太太不好了,门外有……”

“有什么?”母亲问了句。

女佣人的话还没说出来,只见五六个荷枪实弹的警察闯进了院子,一个肩上带星花的警察装作很有礼貌地问道:“老太太,你儿子在家吗?我们局长请他过去一趟。”

母亲扫了他一眼,没理会。

母亲是这样的一个人,不遇事,怕事。一但遇到事反而不怕了,她十分镇定,若无旁人,继续浇着花。

“老太太,我们是奉命行事,不要为难我们。”肩带星花的警察亮出证件。

母亲知道,不让这帮黑狗搜查,他们是不会善摆干休的,于是对女佣人说:“邢妈,你带这几个警察先生到屋里看看,小心点别碰坏了东西。”

“哎。”邢妈答应着带警察进了屋。

警察在各房间搜查了一遍,没找见人和物,灰溜溜地走了。

警察登门,母亲这才知道,一向安分守已的儿子也在从事着危险的革命工ื作,她心极重,开始为这对儿女担惊积虑,祈祷平安。

从那天起,林中ณ文就再没回过家,女儿还好平安无事,天天安时回家,这叫她怦怦乱跳的心多少有了点安慰。

母亲天天为儿子祈祷,愿他像丈夫当年那样化险为夷,平安脱险。

母亲的祈祷管了用,一天深夜,林中ณ文突然回到家中,叫醒熟睡中的妹妹,将一封信交给她,耳语了几句,然后走到母亲跟前,俯身跪安,说了几句不要让她挂念的话,嘴没沾水就急忙离家出走了。

一年之ใ后,林梦茵也悄然离家,时间是一九三二年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