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在出盐的当天就递了上去，算算日子军令这两天就会下来。盐对大军的重要性都知道，得了这么个取盐之法，若是没功那才是奇怪了。程处默美滋滋地靠着大帐，却是在想凭着这一件功劳，自己้应该被调走了吧。刨า坑算什么军士，杀敌才是真的。
当兵的不怕，叶明彰却怕。他很清楚这卤盐要是不过滤好，吃下去可是会中毒的，自己莫名其妙穿越千年时光已经是够倒霉的了，要是把小命交代在吃食上，才是真的犯不上。更可怕的是，这群兵敢用一双脏得黝黑锃亮的手去取盐，那还能吃吗？看得叶明彰一阵反胃，差ๆ点就吐出来。眼瞧见又有一个人的黑着手去取盐，气得叶明彰好一阵大呼小叫。
“程叔，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换个地方，这地方闲得浑身直痒痒，校尉还成天黑着个脸，一来气就踹人，今天出营的时候又被踹了一脚๐，日子可没法过了。”程东身后的一个很年轻的后生苦着一张脸，牢骚道。
这些部落多是小族群，人数不多，生存艰难，活不下去才想要铤而走险，又能ม有多少战力？不必大军出动，一百夫长领ๆ麾下将士便足够将其歼灭。打了一个ฐ冬天，早就杀了个七七八八，如今还流窜的不过是探路的罢了，军中斥候足以应对。
不错，虽然有些柴，也没什么滋味，以前也吃过经过精心烹调过的，叶明彰还是觉得此时吃进嘴里的小茄子才是最美味的。很快，茄子被消灭了，又一会儿，白菜也被消灭了。叶明彰晃了晃手中的水壶，还有一些，当下仰头喝了一口，随后把盖子拧紧ู。能喝的水还不知道什么เ时候遇到เ，剩下这点儿要留着才好。
认认真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这般清新的空气可不是经常遇到的，多吸几口就当享乐了，享乐过后就要找东西吃了。叶明彰没打算走太远，就在老君观附近转了转，收获却是不小。像这种在深山密林中ณ的庙宇，吃食上一般都是自给自足，路途的艰辛基本就断绝了从山外往里运送的可能。这里虽说看起来有好多年没人了，但料想以前观主ว人种植的菜蔬还是有些的。
叶明彰知道，这次不是错觉了。
小白是不懂这些的，却也看得出叶明彰的不开心，所以今天格外老实，不吵不闹，乖乖地缩在叶明彰的怀中，只将一个小脑แ袋露出来，眼睛中却也没了往日的灵动。叶明彰发现了小白的异样，但没有刻意的去逗小家伙。他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浑身散发着一股子腐朽的名为ฦ“颓废”的气质，却没有理会，任由这股子气息肆虐着周遭。
“我没说，你又怎么知道。”叶明彰一手扶着程处默一手扶着马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这一路的颠簸差点把胃癫出来，说话有气无力，小脸撒白。
“也是啊。”程处默讪讪一笑，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亲卫自去驻地，自己则扶着叶明彰往中军大帐走去，一边走还一遍嘱咐叶明彰等下见到自己老子不要害怕等等，虽是好心，但叶明彰现在离晕倒已经不远了，听到เ程处默的话更是头晕。
“吱吱吱”一直在叶明彰衣甲里睡觉的小白也觉得程处默太罗嗦，从怀里爬出来，三两下跳到叶明彰的头顶，小眼睛盯着程处默直叫，对这个ฐ总是和自己抢东西吃的家伙小白一直都没有什么เ好感。
“天啊，你怎么把它给带来了！在陇南也就罢了，等下被老爷子看到只怕不妙！快藏起来，千万不能ม被看见。”程处默见到เ小白脸色一变，伸手就要去抓，却被叶明彰有气无力地拦了一下，“你说它做什么，不跟着我难道把它留แ在陇南跟一群杀才呆着？你肯我还不肯呢！怕什么，这是我的命根子，自然要随身带着。”
“罢了罢了。”程处默自然知道小白对叶明彰的重要性，见叶明彰一脸决然就知道说不过他，只是心下暗暗决定等下若是老爷子生气自己拼着被揍一顿ู也要保好叶明彰，反正从小大大被揍了无数次，也不差ๆ这一顿ู。
被扶着的叶明彰跟着走了没多远就好了许多，自然就不用程处默在一旁搀扶了，这一路走来已经被无数将士看了笑话，可不敢被程咬金再看到。头一次看到活生生的历史人物，叶明彰若说不紧张是假的。
第一印象很重要，叶明彰自然知道。程处默的话没有错，在陇南顶ะ着小白满军营溜腿没什么，除了处默和军司马就数自己官儿大，没人说什么เ，此时却是不能了。一把将小白抓住塞回怀中，顺便整理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衫。自己的衣服早就扔了，身上这套还是程处默不穿的改的，舒服不舒服还是其次，主要是穿起来有些繁琐，叶明彰是怎么เ都学不会，每天还要人帮忙才是。但也有好处，就是藏东西方便，把小白塞进去从外面是绝对看不出的。
军中应该着甲â，但叶明彰不是府兵，又刚ธ从山里边出来，自然没有那ว东西。尽管很羡慕程处默那ว一身明晃晃的铠甲，在手里拎了拎就决定宁死也不要穿。几十斤重的明光铠，叶明彰表示ิ自己的小体格穿上它就不用干别的了，走两步小命就差ๆ不多交代了。
穿着衣袍见大将军不符合军中ณ礼仪，叶明彰和程处默却都不是很在意。两人此番前来虽说是军令，实际上却是老程想儿子了，顺便看看自家儿子在野地里捡来的那个孩子，没那么多讲究。但军中ณ规矩还是要有的，所以程处默穿了甲配了刀，在大帐外规规矩矩的单膝跪下缴令。
“折冲校尉程处默携参军书记叶明彰拜见大将军！”
“滚进来！”
一个雄厚的声音响起，中气十足，带着一丝微怒，程处默却闻声迅速起身，笑着掀帐而入。叶明彰微微一愣，两ä腿一迈赶紧跟上。
刚把帘子掀开，就看到เ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大汉一脚踹向程处默，程处默还不敢躲，硬生生受了一脚๐，虽然穿着明光铠，还是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求饶：“大帅，啊不对爹啊，别ี踹了……”
到เ底是亲生儿子，打在身上疼在心里，但这小子着实气人。自己昨日下得军令，今日天快黑了才到，不踹几脚实难解恨。想到气处，又是两ä脚，这才一屁股坐到主位上，大手一挥说道：“逆子着实气人，还不卸甲难不成等老子给你卸吗？”
程处默见状讪讪一笑，三两下就把铠甲脱下来整整齐齐放在一旁，接着就做到老程下手的座位上，还不忘招呼叶明彰赶紧ู坐下。老爷子今天良心发现，弄了一桌子肉食，可是难得。
叶明彰被这一场活生生的“严父教子”吓了一跳，听到程处默说话才回过神来，恭恭敬敬给老程行了一礼，言道：“晚辈叶明彰，见过伯父。”他看得很明白，这就是家宴，叫伯父更好些，叫大帅以他如今和处默的关系就生分了。
“恩，坐吧。”程咬金大手一挥，叶明彰微微欠身便坐了下去。
“处默说你是长安人士，不知离家多久，还有没有亲眷在世？”
“小子自幼被家师养大，从未见过亲生父母。听家师说，小子是在路边捡到的，不知姓名，只是在襁褓上绣着几棵竹子，嫌竹字过傲，便取‘叶’字为姓，取名‘明彰’，却是取‘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之意。”
“恩……不知尊师可好？”
“家师去岁仙逝，独留แ小子在山中过活。以前山中骤降暴雨，毁了住所，小子走了半月有余方才出来，之后遇到เ处默麾下斥候才算捡回一条命来。”
“小小年纪，便可横穿山林，也属不易，却是苦了。”程咬金点了点头，轻轻一叹。叶明彰神色倒是微微一暗，叹言道：“家师待小子如亲生骨肉，家师过世后原想着守孝三年，不想一场骤雨将一切化为乌有。家师生前常言万物自有章法，世上亦无完全相同的两件事物，人也是如此。还言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自己的并不是小子的，待其过世便下山去，寻小子自己的路。”
“尊师大才。”程咬金闻言神色也是一暗，叹了口气，思绪却不知跑到那儿去了。但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反应过来，一巴掌就拍在了叶明彰的后脑แ勺上，笑骂道：“小子无礼，怎就生了一副花花肠子，在老夫面前耍花样，着实该打！”
“伯父恕罪。”老程一巴掌拍得狠了，疼的叶明彰直龇牙，“家师常言‘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又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小子以前被家师耳提面授，如今养成了习惯，虽与处默亲如兄弟，初见伯父却不觉使将出来。”说完还傻傻笑了笑。
老程闻言又是一巴掌拍了过来，声音很响，却不一点儿也不疼：“你师父的话倒是不假，老夫也不怪你，只是日后不许，不然再打过去的就不是巴掌了。哈哈哈……说了许久ื，这饭菜都凉了。军中规矩多，弄这些不易，快吃！”
话音刚落，叶明彰就暗道不好，伸手就往怀里摸，终究是晚了一步。老程只看见一道白影从叶明彰怀中窜了出来，再看去就见一只小小的白貂趴在叶明彰桌子上的盘子里与一块硕大的羊骨头搏斗。当下又是哈哈大笑，指着吃相难看的小白对一脸苦笑满头冷汗的叶明彰道：“这小东西倒是有趣，老夫还从未见过如此贪吃的小貂儿。罢了罢了，这盘子羊肉算是毁了，倒也无妨，咱爷仨儿也不必坐得如此之远。逆子，还不端着盘子坐过来，敢吃独食反了你了！”
程处默闻言黑着长脸一手拿着啃了一半的羊骨头一手端着盘子放到老爷子身前的案席上，叶明彰却是苦笑着在小白脑袋上拍了一下，谁想小家伙儿吃得正欢理都不理，这番举动反倒引得老程一阵大笑。叶明彰脸上略带尴尬，却也学着程处默坐到老程案席前，伸手拿起一块骨头开啃。在老程爽朗的笑声中，心里头又一块悬着的石头终是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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