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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南风重兮罢帘栊 中

路上湿漉漉的,沾湿了鞋履裙裾。娉望撑着油纸伞,昂首望了望晃若耸立于云端的山峰,“小姐,这细雨天上山路不好走,要不等雨停了再上山去?”

山脚下的石碑上刻着“无妄峰”三个ฐ遒劲大字,一条崎岖的石阶小径缠绕着山峦蜿蜒而上,两旁着浓阴蔽天的苍松,盘旋曲折着直通往山顶。

娉望寻出了两本书册,走到เ徐长吟面前,一瞅见她面前๩的箱子便直叹气:“小姐,这些莴苣咱们卖给行五哥不就成了么เ?犯得着装在箱子里再抬出去?”

徐长吟回眸一瞧,“不必,记着带上《甘石星经》与《灵宪》即可。”

朱棣神态无异,淡淡一笑,“霍小姐曾见过本王?”

一旁的徐达亦面露意外之色,锐目嗖地盯向了霍琳烟。

娉望无຀奈一叹,别家的小姐莫不是养花种草怡情雅兴,她家小姐却醉心锄田之乐,若传将出去,只怕真会笑掉人家的大牙。另外,若是被夫人知道她家娴雅温秀的小姐每日຅都会躲在这菜园子里弄得满身泥,只怕会立即将这菜园子给掀了。

百菜园顾名思义是座菜园子,不见大,只三分地模样,位处偏隅,徐府上下鲜会有人来此,可这会儿园子里却听得一阵阵声响。

娉望听了他的话,顿时嘻嘻一笑:“有少爷这话,娉望挨了板子也值得。”

茜衣婢女三步并作两步地迎将上来,一脸哀怨的见了礼,委屈说道:“小姐,您和少爷再不回府,夫人保不准就给奴婢一顿板子了。”

徐允恭见她不言,遂又拉住她的手央求:“大姐,咱们快去瞧一瞧!”

“你就笃定大姐能救他们?”徐长吟蹙眉微叹,众善奉行可未包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况且如真是北元残兵,她双拳岂敌四手?她知恭儿素来正义感旺盛,却未考虑量力而为,届时莫要连自家小命也๣搭了进去。

青衫女子浅笑,清眸流盼,慢慢落至斋堂东面的壁案,其上醒目的摆放着一卷泛黄书册。她缓缓笑言:“听过且是无妨,却也需有些甚么เ替代才是。”

书๰斋老板此时从里头走将出来,探首朝囚车离去的方向眺望一眼,亦是喟叹道:“廖将军这等功冠大明的名将,岂会真的狂妄至僭用龙凤之ใ物?可怜一代名将最终落得个被诬杀的下场!”

骤然,那公公喊住了她:“等等,你说回去哪里?”

徐长吟回头冷冷而道:“魏国公府!”

那ว公公神情略变,又自上下将她一番打量,“原来是魏国公府的人,倒是瞧不出来。”

娉้望瞬即怒声道:“你当然瞧不出来,我家小姐正是……”

徐长吟抬手制ๆ止娉望多言,仍自瞧着那毫无退畏ั之色的公公:“此处是魏国公府之地,晋王殿下若然看中此处,魏国公大人定然不会吝惜。只是不知晋王殿下可有与魏国公大人说与一声?”

那公公瞬即眯起眼,冷道:“你是何身份,竟敢多管王爷与魏国公大人的闲事?”

“我家小姐乃ี是魏国公掌珠,此屋是我家小姐所置,岂是多管闲事?”娉望终是忍不住嚷了出来。

那公公愣了一愣,陡然又哈哈大笑起来:“哟,原来是魏国公府的大小姐。我倒不知道小姐会在此处置间破屋子,实在是失敬失敬!”这人虽是连声说着失敬,可表情仍是不见动容,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突然,他止住大笑,满脸不屑地睇着她,“本公公不怕说句大话,就算此地是太子妃所有,今日຅也๣要让了给晋王殿下!”

他此话一出,登时不再理会她们,朝一干大汉大声呼喝,指挥他们继续贴上封条!

娉望气得双眼一红,显些哭出来:“小姐,这晋王府的人也太霸道了,我们去找老爷,让老爷给讨个公道!”

徐长吟眼中迸出两团火簇,但仍冷静的道:“爹现下在中都,鞭长莫及。”现下就算去信向爹说与,也只怕来不及了。晋王的骄横她时有所闻的,也多听闻有官家贵胄被晋王欺压之事,而碍于皇上对晋王十分宠爱,皆是敢怒不敢言。

“那请夫人去说成不成?”娉望急声说道。

徐长吟闭上双眸,握紧手掌:“娘๤必然不会去得罪晋王。”

“那、那怎么办?”娉望急得团团转,“大夫人的陵冢可就在屋后呀!”

徐长吟双瞳蓦ย地缩紧ู,屋子她可舍,娘的青冢又岂能弃之不理?如若晋王占了这处地,动及甚么迁及娘๤的青冢,她是断然不能容忍的。

她心乱如麻,紧闭上眼,蓦然眼前浮现一张修眉凌目的冷峻面容!

她倏地睁眸,眼底现出一丝迟疑,难道真要去找燕王?燕王同为皇子,与晋王同等地位,有他出面当容易许多,而且她认识的也只有燕王!

陡地,一名大汗奔到那ว公公面前,禀道:“公公,屋后有座坟!”

那公公面色一变,忙不迭呼道:“哎哟,晦气晦气!赶紧找人来拆了!”

一听此话,徐长吟与娉望皆是变了脸色,娉望更是大声惊叫起来:“不能拆不能拆!”

那ว公公瞪向她们,喝道:“此处已是晋王府私苑,将她们轰出去!”

喝罢,二大汉立即逼来。徐长吟气得银齿一咬,盯住一众嚣张狂妄的晋王府门人,眼波一横,骤然急步上前,夺过一匹系在树下的马,拉上娉望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在晋王府门人的怒喝声中,往京师方แ向奔驰而去。

朱甍碧瓦、云阶玉壁的燕王府内琴音悠扬,如鸣佩环。

角亭临绿水,春风拂弦繁。佳木茏葱,蝶舞蜂飞的苑囿里,端见得红飞翠舞。

角亭之ใ中,一缕升腾的铿锵琴音骤然划破苍穹,仿佛火凤振翅冲天,磅礴长鸣。

朱棣闭着双目,静静聆听。直至那ว回肠荡气渐自转为云起雪飞之音,他方缓缓睁了双目,望向轻纱遮掩间低垂眼敛、舞弄琴弦的赏汝嫣。似是察觉到เ他投来的视线,赏汝嫣浅浅抬颜,朝他微微一笑,眼波流转,顾ุ盼生辉,与着委婉连绵的琴音,更使人目醉神๰驰。

赏汝嫣抬起玉手,歇住琴音,浅笑而言:“王爷今日心情甚好呢!”

“嫣儿琴音悦人,自是心情畅爽。”朱棣倒不吝啬给她笑意。

赏汝嫣玉立起身,款步走至他的身边,含笑替他斟上香茗:“王爷取笑妾身了。”

“怎么,不相信本王?”朱棣微一挑眉,将她带入怀中,坐在腿上。

赏汝嫣嫣然一笑,执起玉杯奉至他面前๩,玉手几乎与玉杯融成了一色。她眸眼如丝掠过朱棣的脸庞,轻浅而笑:“王爷可是在等甚么人?”

“噢?何以见得本王是在等人?”朱棣不答反问。

赏汝嫣掩唇一笑,纤指指向亭外:“王爷,明管家不正带着人来了么?”

朱棣侧目,果见得花谢长廊之间,明诚引着一抹绿影而来。

他双目略凝,逸出一丝似笑非笑。

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