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一来是没力气，二来也知道傅雪在有些地方出奇执拗，就闭上眼睛休息，任她去了。
傅雪扶着他快要滑到床下去的身体，看到他用来堵口的纸巾上有斑á斑点点的血腥，就悄悄红了眼眶。
卫黎的父亲是本地根基颇深的卫家的三少爷，母亲却是一个白种美人。在回本市读中学之前，卫黎都是在国外接受的西式教育。
沈家交往的那些世家，还有学校里的同学，或许因为ฦ她暂时还在沈家，所以对她还算和善，但他们看她的目光，夹杂了审视和挑剔，总有那么些异样。
沈琰也的确担得起这种崇拜，在外他是谦和儒雅的豪门公子，在家里他又是温柔和蔼的大哥哥。
四年过去，沈琰这一年十六岁，他几乎先于同龄人两ä年读完了高中课程，如果不是因为他弱视不便远行，早ຉ就会进入国外名校深造。
孤儿院里孩子那ว么多，老师再细心也关照不过来，更何况每天用冷水洗脸，还得在饭后自己้刷完，好多孩子的小手上都长了冻疮，傅雪还是相对好一些的，起码没有冻裂化脓。而孤儿院也肯定是没那么多冻疮膏给他们擦的。
这是孤儿院的老师教的，遇上前来献爱心的阿姨，通通要叫“妈妈”，这样既ຂ不会出错，又能瞬间打动那些客人。
沈琰笑了下，向里面移了一点，给她让出些位置，傅雪坐在他的床边，握住他放在身侧的手。
现在只有靠近沈琰，才能让她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沈琰的情绪一贯淡然内敛，白天在葬礼ึ上，他也不显得有多难过，反倒比其他人都平静一点的样子。
所以即使傅雪伤感，也在众人面前强自镇定，因为一直忍到这时候，无处泄的情绪就将胸口撑得更加憋闷。
“琰哥哥……”轻唤了一声，傅雪忍不住想说些什么，“我还想过以后长大了要去帮姑姑的……她看起来也那么เ忙。”
沈琰半靠在床头，抬起另一只手，在她的头顶轻揉了揉，唇角挑起一抹笑容：“小雪这么有心，妈妈若是知道，会很开心的。”
“琰哥哥，我……”傅雪抬起头看着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却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滞了一滞，而后他就侧过头，毫无征兆地咳出了一口血。
那些血并不多，落在他白色的上衣上，也只染红了一小片，颜色却是鲜红的，在昏暗的灯光下，仍旧刺目无比。
傅雪早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手脚冰冷地去抱他的身体，声音颤抖：“琰哥哥……”
咳了那口血之后，沈琰只是微闭了闭眼睛，就抬手将唇边残余的血迹擦掉，笑了笑说：“我没什么，别害怕。”
他的声音比刚ธ才还要低哑一点，却没有更加虚弱。
半年前他病着的时候，已๐经把傅雪吓过一次了，现在傅雪一边抖，一边努力抬手去摸他的脸颊๐，还没说话，大滴的眼泪就先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看到她的样子，沈琰就又笑了一笑，抬手把她整个ฐ肩膀都抱住，轻轻带进怀里，低声说：“别怕，小雪，我还在。”
他还在——的确是，对于傅雪来说，只要沈琰还在，她就不需要惧怕任何事情，就连生离死别也是一样。
可是，如果他不在了呢？如果他也像傅若薇一样，如此仓促而突然地离开，她该怎么办？
仅仅是生存当然没有问题，当她不到岁大的时候，她就能在孤儿院里很好地生存下去，现在当然更没有问题。
可是，还有谁会安静地在房间里等她放学回家？有谁会在深夜里搂着她入睡？有谁会忍着自己的病痛，只为了不打扰到她？
除了沈琰，再没有其他的人。
傅雪就这样不停地流着眼泪，然后执拗地从沈琰的怀抱中仰起了脸。
她用半跪的姿势，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贴上了他的胸ถ膛，而后她捧起他的脸颊，将自己的双唇凑了上去，吻住了他苍白的薄唇。
这是傅雪的初吻，也是他们之ใ间的第一次接吻。
沈琰的口中还带着淡淡的咸苦，那是鲜血残留的味道，傅雪却流着泪吻了又吻。
谁都没有说话，直到เ傅雪的身体软了下来，她有些筋疲力尽地靠在沈琰的肩上，闭着眼紧抱着他的腰。
而后她又想起来什么，一脸惊慌地坐起来，抱着沈琰急问：“琰哥哥，你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
相比于她的慌乱，沈琰就镇定多了，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笑：“不用，我没有其他的感觉……大概是古人说的‘急痛攻心’？”
他说着，又顿了一下笑笑：“不过我似乎需要换一件衣服。”
听他这么เ说，傅雪将目光移到他胸口那ว团血渍上，又觉得像被刺了一下，眼眶一阵酸。
她还是忍着心酸站起来，勉强笑了笑：“我去取替换的衣服。”
沈琰的衣物都放在和房间相连的衣帽间里，傅雪过去找了一套他平日休息时穿的白色上衣。
拿过来帮他换上，傅雪又倒了杯温水给他漱口。
低头将漱过口的水吐在傅雪递过来的空杯中，他淡色的薄唇上还残留着一点水滴。
傅雪看到了，就抬起手，用指尖抚过他的唇。
指上穿来的柔软触感又让她回忆起了刚刚的吻。没有一点想象中的冷硬，沈琰的唇瓣是柔软的，带着暖暖的温度。
“小雪？”直到เ耳旁้穿来沈琰带着笑意的低唤，傅雪才惊觉自己的手指还停在沈琰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