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的头痛很奇怪，就是胀得痛，脑瓜里象是搅了一锅粥，挤满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不停地搅和着，又突突地往外冒泡，让他常恨不得拿脑แ袋跟水泥墙好好亲热亲热。
打小时起，好像就有了这么个ฐ毛病，但是不严重，最多是有点头胀，也说不清楚，咧嘴哭上几声，母亲安慰着拿围裙给擦擦眼泪，买根棒冰塞嘴里就哄过去了。可是慢慢长大，特别ี是读书识字以后头痛就开始加剧，家里大人也带着去看过几回医生，cT、x光的没少照，中药也喝了不少，脑袋照ั疼。
也许是头痛给折腾的，也许是遗传，反正汪洋的身板说不上是弱不禁风，到底也没长开，细胳ฑ膊细腿的，个ฐ儿在班里总是中等偏矮些。
头痛没医好，烦恼之余反而慢慢有了个奇特的课余爱好，开始收集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兴许是几个ฐ灯炮，兴许是邻居家丢â掉的破电视机零件，也不特定是什么东西，只要看见了喜欢，怎么也要想法子搞到手。
他喜欢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多是家里的零碎或是邻家不要的。身边势力范围搜刮光了，渐渐就展到刨垃圾堆。父母教育无效，也就随便他去了。幸好汪洋也比较挑剔，能让他“喜欢”看得上眼的，很少很少，几年下来也只攒了两ä抽屉。每天只要能摸到这些个宝贝，似乎ๆ头痛就能轻松不少。
一回家汪洋就匆匆地钻进自己้的小房间，把下午在垃圾堆里刨出的几个小零碎丢进书桌的小抽屉里。赶紧拉开折叠桌，又麻利ำ地从小房间的角落里拿出一大卷白纸铺上，用胶带固定在桌面上，绘图笔、橡皮、量角器、掸灰屑用的小毛刷、长尺一一快地摆放就位。
纸，是略๓有些糙的版纸，反正也只是用来画些自己都莫名其妙的东西，不必也没那ว个闲钱去穷讲究，光买这些纸笔用具已经用掉了他近两年的压岁钱啊！a1大小的白纸上凌乱地画着几个ฐ图形，无数细致的几何图形以乎想象的结构组合在一起，古怪的形状，让人瞠目结舌的繁多曲线，几个图形之间似乎ๆ是不关联的，又好象有某种奇特的联系。与其说这些图案是某种三视图倒不如说更象是好莱坞科幻大片里的时代东东的透视图。
如果真是太空堡垒什么的，建它俩，月球上造一个，火星上丢一个ฐ，多好！汪洋让自己科幻的念头给逗乐了，从yy中清醒过来，揉揉越来越胀痛的脑袋，努力克制着自己静下心来，什么也不想，渐渐入神。握住笔，让***的思维借着细触的笔尖喷薄而出。石墨的笔尖坚定地划过纸面的纤维，出轻微悦耳的沙沙声，黑色的线条在白色的空间婉转延伸，彼此交错，细密的线条渐渐交织成又一幅完整的图案，严谨的工学美与奇异古怪的图形整体在汪洋笔下构成一种奇妙的和谐平衡。
汪洋停下笔，头痛不知何时已经无影无踪，就象是充满高压气体的锅炉暂时通过出气口缓释了一点压力，不再闹腾，积蓄着力量等待下一次的暴。
做了几下扩展运动，缓解一下由于长时间过于集中精神绘图而导致的腰酸背痛，汪洋有些出神地盯着自己刚绘制完的作品，伸出手指沿着图案轮廓的线条轻轻在纸上抚过，今天画ฑ出来的图案有些奇怪，似乎和以往的图有些不同。
到底是哪不一样？空间涡轮，谐振能量生器，动力阀……？不对，不是那些，这更象是能量轨道。
汪洋一愣，不知道为ฦ什么头脑里会有这些奇怪的词一闪而过，仔细想想，再没什么怪念头冒出来。摇摇头，对这十几年脑袋里生之ใ怪现状他已是见怪不怪，其怪不败，安之ใ若素า了。卷起图纸，从床底下拖出个大纸板箱随手丢了进去。
抬头看看挂钟，还好这次只花了近四十分钟็时间，不像昨晚整整用了四个多小时画一幅长腿的乌龟壳，差点没把他累趴下。
说起来，汪洋因为头痛而带来的强迫绘图症也是有一番悲惨来历的，读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头痛时正好在帮老师出黑板报，痛糊涂了汪同学拿着粉笔在墙上一通乱ກ画，等神清气爽明白过来，等待他的就是一墙恢宏的涂ิ鸦，还有气青脸的老师一句大喊：“把墙刷干净，写三百遍‘不许在墙上乱涂乱画ฑ’，明天交给我！”
汪洋非常地想改正错误，可惜三不五时的头痛就象是有人拿一堆大的乱ກ麻强塞进他容量过小的脑袋，只能借助画ฑ笔抽丝剥茧一一理顺，头痛起来又没个预ไ告，于是学校的墙壁上、桌板上、考卷上……不无留下他伟大的画迹，于是前途无亮，被老师视为虚心接受、坚决不改的典型案例示众。
自此开始，汪洋同学的成绩从一般差ๆ变成很差，走上了不受老师待见的班级隐形人养成之漫漫长路。
从上初中起，虽然头痛不可控，但汪洋个ฐ人的行为控制却有了很大的改善，被涂ิ画ฑ的面目全非的最多只是自己้的书本笔记本之类，不再祸害学校的公共财物了。而且画过的图，就象在脑海里留แ下了烙印，原本不茁壮的理科神经也似乎ๆ因为脑แ袋里的图案多了而突然短路，焕出不平凡的光热。但这些也未能挽回大局，没能ม改变汪洋作为一个差生的悲惨命运，最多只是多了一个注解――偏科的古怪差ๆ生。
好在汪洋向来视名利如浮云啊浮ด云，既然这朵云彩实在是飘得高了点，也就安心地甭理它。胸无大志的汪洋只希望能健健康康平平稳稳地升高中，考上个大学，哪怕是三流的，然后找个好工作，孝顺父母，娶个ฐ好老婆等等……目标远大，前途？！唉，目前看起来似乎越来越坎坷啊！
第二天上学时汪洋同学大好的补眠时光，因为ฦ某人不时射过来直刺真皮层的锐利眼剑，稍稍受到些干扰，侧侧头，汪洋把后脑勺对准眼波生物能暗器的美人射源，继续睡，呼噜噜……世界果然就此安静了。
秦远岚咬牙切齿地恨恨收回眼光，眼睛都瞪得有点酸，太可耻了，这个变态，一整个上午都在睡！
“……所以，那么，哪位同学上来用我们今天学习的知识解一下这道题？”满头白的数学老师问道。
秦远岚忙举手大声说道：“老师，这题汪洋同学会解！”哼，让你上课不听讲，少女的心底稍稍有点解气，虽然这气本来也是生得莫名其妙。
坐在后座的宁刚ธ偷偷一脚踹在汪洋的椅背上，悄声叫：“喂，叫你呢！上台去解题。”
从睡梦中惊醒的汪洋迷迷蹬蹬地走上台，接过粉笔随手在黑板上画起来，一长串让老师同学目瞪口呆的古怪符号飞计算后，一个无比精确的答案成为最后的休止符，整个过程不到1o秒种。
终于清醒的汪洋同学和白苍苍的老先生眼瞪眼地上演“此时无声胜有声”。
“答案正确，但是……”老先生不可思议地对了对答案，没等他话说完，下面课堂里“嗡”地一声闹开了。
“这样都能算对，有没有搞错？”
“老师，书上没写这种算法啊？！”
“哇，垃圾虫，你还会画鬼符啊？！”唯恐天下不乱的施大庆乐得拍着桌子大叫。
“安静，安静！”老先生挥挥手，温言对汪洋说：“汪洋同学，我的要求是利用今天的知识点来解题，而你的这种解法……”他指指黑板上的“鬼画符”，“即使答案正确，没有正确的推导过程，没有清晰的解题思路，甚至没有半点理论依据，这就不是一个完整的题解。你明白吗？回座位去吧。”
“我……”汪洋想说点什么เ，却现自己无话可说。今天学的知识点？呃，睡着了根本没听见。这些鬼画符的理论依据？算了，连他自己都稀里糊涂，怎么能指望和别ี人解释清楚？今天是睡糊涂ิ了，顺手就把在脑袋里不停盘旋的符号用来解题，虽然说不清楚是怎么解的，但在心底，汪洋模糊地觉得这些似乎不能称之为计算，甚至不能归类于数学，而是一种数理的本质。
如果把数题的解答以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来说，就好比摘取一个ฐ果实。用老师教的数学模式来解，如同架着梯子沿着树干往上爬，明确目标，伸手摘取，有过程有步骤有清晰的脉络，但如果需要摘取更高的目标，就需要用更复杂的步骤，更多的工具。而用这堆画符来解，就好比将果树连根拔起，放倒在地，摘取果实自然是无比轻松快捷。当然，数理的本身不会像果树那样被拔起就完蛋了，但这些古怪的数符所代表的似乎就是“理”的本质，所以才有将“数”连根拔起的无比巨力。
汪洋回座埋头琢磨，无意识地挡掉了秦大班长n把眼剑，成功地让少女心中的愤怒值又上升2๐o个百分点。
少年的时光，洋洋洒洒，挥手即过。同学间口口相传，汪洋的垃圾癖已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上课瞌睡，不爱讲话，在那ว次数学课上小出一次“风头”后，汪洋的隐形功力更深一层，深深把自己埋进脑中ณ奇妙的图符中ณ，在同学老师眼中更形孤僻，除了秦远岚同学还不时像根小针尖似地刺他几下，其他人几乎已经无视汪洋的存在了。
会考、升学考，匆匆忙忙跨过。
洛州市初中入学是以地段划分的，师资相近，学生良莠不齐；高中入学可全凭个人本事，班里的少数人要么成绩好，要么家里有权有钱，能挤上为数不多的几个重点高中，绝大多数同学将分散到不同的普通高中、中专职高甚至就此走上社会。
八中初ม三（7）班的同学们恍然觉分别就在眼前，连平时不怎么招人待见的家伙――比如汪某人――都怎么看怎么顺眼起来。所以大家闹腾着决定组织最后一次郊游活动，说好谁也不准缺席，目标地几经讨论则定为郊县近期新า开的大溪地林间峡谷景区，大班长秦远岚甚至通过家里的关系，在七月的旅游旺季以低价包到一辆崭新的旅游大巴，日期和行程很快就商定了。
汪洋心底推算一下，最近的头痛似乎不怎么เ频繁，头脑中ณ理出的数符和清晰图案倒是越来越多，也许去旅游散散心会是个不错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