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素芳把一颗悬吊吊的心放回肚子肩背手托两个女儿上了三轮车。
“你脑壳方的嗦？”中年车夫用了一句土话责备青年不圆滑一听口音就知道是正宗的府城人。府城人讲话音调平平的流行讲一些上不得大雅之堂的土语潮话连红石村的人也都跟着操上了所以印素芳能够听懂。“铺子桥旁边的那ว是军级以上的老头才住的干休所。铺子桥干休所你嘛不到铺子桥过了这大桥一直往下走过了教育学院十字路口往右拐一站路右边一个小巷里就是了。”
“妈的女人一天不打就要造反”池老二说一向憨厚老实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他一把抓过印素า芳母子连抱带拖扯进起居室里。
“那ว你是要等到家里的粮仓见底了才出去找活路？不能ม送凉粉你就不能用火三轮去口子乡拉客？幺婶给你出了那么多主意你不听你真要让尿逼死？”
印素芳想不起曾经给女儿池蕾买过一个ฐ洋娃娃所以她也无法拿眼前的新า生儿与池蕾的洋娃娃比较。池蕾把妹妹比成洋娃娃倒是别致也许在她心里洋娃娃是最美的。
池蕾搬来一张小凳印素芳坐下脱下裤子去裤裆里捧出一个血乎乎的肉团。“哎呀儿子哩你怎么就这样来到池家了”她伏下头把自己身上连接儿子的脐带咬掉学着当初ม村里赤脚医生接生池蕾的情景从儿子嘴里挖出血污在儿子的小屁股拍了一巴掌儿子哇地一声哭出来了印素芳脱下衣衫把儿子小心翼翼裹好。她站起来试着走出去一步感觉很好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池蕾都瞪大眼睛看着妈妈。
“蕾儿蕾儿。”印素芳高喊道屋外没有回答。‘阿美’躺在中央茅屋的门槛前听到女主人的呼喊声知道主ว人的心思所在从地上蹿起奔出去了。印素า芳一点儿不担心走进茅屋。屋里的光线很暗。拐进去隐隐可辩有两张木床还有高低两张柜子。眼睛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后一切都变得清晰了。说一切未免夸张了因为屋里的家具陈设都是必不可少的几乎没有什么装饰物。两张床的蚊帐可能很少拆下来洗晒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印素芳撩开外侧的被盖一头倒下去很快就发出鼾声。她感觉只是一忽儿的功夫有人在牵动她的被角女儿蕾蕾站在她床边。
印素芳突然有一种压抑的感觉这使她怎么也提不起情绪丈夫兴致这么高她不想让池德广败兴。不过她也不想说什么振奋的言语把丈夫的兴致撩拨得更盛。
突然从瓦屋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吵闹声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印素芳脚步咚咚地走进院里挑着粪桶奔进左侧猪圈旁的茅厕去了。紧挨着猪圈与茅厕的一溜瓦屋没有开门严丝无缝的砖墙瓦屋背朝小院那么冷漠、甚至还有一些轻蔑地锲进院里使得与小院右侧的茅屋很不协调。
三妹不好追问下去站起来说“小孃家里就这条件你带孩子去我爸的房间睡？”
“不碍事不碍事。我就住大表姐的房间哪有那么多讲究。”印素า芳说。
三妹走进主ว卧室一向都是她和母亲睡主卧室。她开始换上新床单又从柜子里翻出新被盖。印素芳带两个ฐ女儿进来很快上床。三妹退出去。印素芳很疲惫睡在两ä个女儿中央母子三人很快睡着了。梦中她又见到了大表姐。大表姐带着礼品走进小妹的茅屋小院是来看蕾儿又好像是为祝贺悦儿而来她神情很怪地站在苦楝树下印素芳几次走过去都近不了大表姐的身。“你们以后好好过我照顾不了你了。”大表姐说她的身体突然就飘飞起来了越飞越高。
印素芳大哭起来“姐你不要离开我我和孩子需要你”随后她从梦中醒来了还在哭二个女儿惊醒了也哭。池蕾是怯怯地哭悦悦是放肆地哭。因为妈妈哭了悦悦不能ม不哭。这个每日里把她搂在胸前的女人是她生命的一切至于其它的都不重要。
三妹奔进房间里。“怎么了？怎么了？”
印素า芳重重叹一口气说“我梦见姐升天了跟真的一样。”
“吓着你了不该让你们睡这房间。”
“我倒是觉得幸运她可能有意显灵原来在她心里最放不下的是我。”
“妈对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不能照顾我了。”印素芳嘤嘤๒地又哭起来了。
三妹黯然神伤母亲走了她也算是解脱了活着的人们又该如何去对付以后的日子？她很担忧年老的父亲尤其担忧哥哥他什么时候才能ม不那么固执？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了三妹和她哥小松分头去通知亲戚。屋外的过道上搭起了长长的灵棚。大院绿化带里一夜之间到处是新开的黄色、白色的菊花好像在哀悼一个女人的逝世。
下午池老二第一个来。大表姐生前的一些好姊妹也来了。灵棚前摆满了花圈。因为干休所院子才住满就有家属逝世大院里的工作人员和老革命都来慰问。
二哥印国成一家子也来了。老实的印国成不爱在亲戚间走动。可是听说大表姐走了也带着一家子来了。第二天老大张国梁与老婆才来。池老二完全融入方家帮助三妹屋里屋外应酬方แ达虽没有掉一颗眼泪脸上写满了悲戚已经为过度的伤心击倒。
张国梁一来马上找到三妹交涉说“你们打算如何安葬我姐？”
三妹说“当然是火化。”
“然后呢？如何安置骨灰盒？”
“如果能寄存就寄存实在不行就取回来放在家里。”
“那怎么เ成？我姐是太和村的人入土为安当然还是回太和村。就埋在我的菜地里吧这样她们二辈人一家子都齐了。”
印素芳对老大的表态在心里深表赞许不愧印家的养育懂得知恩报恩老大的菜地了安葬了大表姐的父母现在又将安葬大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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