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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草原的一封信

刚刚明明是摸到吊死鬼穿着棉鞋的双脚,而且在点亮蜡烛之后,上吊而亡的尸体,还有燕子和胖子就好象全部ຖ突然失踪了,只剩下蜡烛那ว飘飘忽忽的一点光亮,我猛然间想到吊死鬼找替身的事情,就是引人往绳套里钻๵,眼看那绿盈盈的光芒近在咫尺了,我想赶身退开,但身体就如同中ณ了梦魇,根本不停使唤,这时只有脑袋和脖子能动,都是这该死的鬼火,我完全是出于求生的本能,想也没想,用尽力气对准那松烛的绿光一口气吹了出去。

然被糊了一层纱布,任凭怎么使劲睁眼,也看不清任何东西,依稀可以辨认的也只有蜡烛的光亮了,可那烛光在我眼中ณ看来,变成了绿盈盈的一抹朦胧亮光,在我面前飘飘忽忽地,一会儿远,一会儿近。

我们说得上纲上线,燕子无言以对,她听着都犯迷糊,干脆把心一横,那就爱咋咋地吧,于是我们立刻动手,扔下熊皮熊๦肉暂时不再去管,只裹๥了熊掌熊胆带在身边,胖子突然想起来,关“黄仙姑”的木头笼子哪去了?刚才人熊从树上跌下,还折断ษ了一大截红松,都砸在我们停留แ的草窝子上,当时我们只顾着躲闪逃避,混乱ກ中将木头笼子扔到哪去了,现在还真没印象了。黄皮子虽小也有二两ä肉,更何况“黄仙姑”皮光毛滑少说能换十斤ภ水果糖呢,轻易丢了可有点舍不得。

我劝说燕子别急着回林场,不如去那边找找“鬼衙门”在哪,看虎石俑摆放的方向,如果山中有祠庙坟墓之类的建筑,大致应该是在“黄皮子坟”那边,黄皮子倒腾出来的古磁碗和金豆子,说不定就都是从那所谓的“鬼衙门”里得到เ的,咱们要是能找到那ว些宝藏,那ว将会为支援世界革命做出的贡献。

冯建设、王娟等三人都没听懂什么意思,我也顾不上再做解释,忙问他们为ฦ何连夜赶来林场,难道是屯子里出了事?还是进山围猎的那些猎户遇到危险了?冯建设没再耽搁,立刻๑把事情原由á说了出来,原来看守林场的敲山老头,他孙女从小有抽羊角风的毛病,最近病情开始加重了,敲山老头为了给她治病,就想进山猎杀人熊๦,取活熊的熊胆入药,据说对治抽风有神效。这老头平时不仅脾气倔,主意也很正,悄没声地谁也没告诉,自己偷偷准备就绪,就带着孙女去捉人熊๦,结果他岁数太大了,比不得从前๩,没等他找着人熊,就先把自己掉进了雪窝子,等他孙女回去找人帮忙,带着大伙找到他,敲山老头已๐经完了。

燕子有点害怕了,不如拿了金子就把“黄仙姑”放了吧,要不然让黄皮子缠上了,咱们谁也别想消停。胖子却大大地不以为ฦ然:“这年月连黄皮子都学会这套鬼把戏了,竟然想用糖衣炮弹腐蚀咱们钢铁般的毅志,做它娘的清秋大梦,想得倒美。金子我看咱们就没收了,母黄鼠狼子照ั样不放,我正打算明天上山把黄皮子坟的老窝端了,顺便给它们来个ฐ满门抄斩ล,以绝后患,说不定咱们还能找到更多黄金。”

我心中暗暗觉得笑,屯子里的老支书是芝麻绿豆大的官,难道他说的话我就必须服从?我爹的头衔比村支书大了不知多少倍,他的话我都没听过,除了的话,我谁的话也๣不听,山里的日຅子这么单调,好不容易想出点好玩的点子,怎么能轻易做罢,但这话不能ม明说,我还是语重心长地告诉燕子:“革命群众基本上都被动起来赶冬荒斗ç天地去了,难道咱们就这么干呆着不出力?你别看黄皮子虽小,可它也有一身皮毛二两肉,咱们多套几只黄鼠狼就是为ฦ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支援了世界革命。”

燕子让我也讲些新า闻给她听,外边奠又黑又冷,坐在火炕上唠扯有多舒服,但是我好几个月没出过山了,哪有什么新闻,旧闻也都讲得差不多了,于是就对她和胖子说:“今天也๣邪兴了,怎么你们说来说去全是黄皮子?团山子上有道岭子不是就叫黄皮子坟么เ?那ว里是黄皮子扎堆儿的地方,离咱们这也不远了,我来山里插队好几个月了,却从来都没上过团山子,我看咱们也别光说不练了,干脆ะ自力更生丰衣足食,连夜上山下几个套子,捉几条活的黄鼠狼回来玩玩怎么样?”

“泥儿会”的胡匪们得手后,那些被抓来帮忙挖洞的山民,便都被拖到山沟里杀人灭口,四婶子她哥中了一枪,枪子儿在他身上打了个对穿,捡了条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回到屯子后枪伤就一直没能痊愈,加之ใ又受了极大的惊吓,没撑几年,便一命呜呼了,至于“泥儿会”从黄大仙庙中掘出那口大箱子的下落,以及其中究竟装着什么宝贝,都没人知道了,而且从那以后,“泥儿会”也๣随即在深山老林中销声匿迹,再没人见过这股绺子了,肯定是遭了报应,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和胖子听得全神贯注,黄大仙庙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犯得上让“泥儿会”这么不惜血本地折腾?那口箱子又被他们弄到哪里去了?“泥儿会”那些胡匪最后的下场又是怎样?我们好奇心都很强,恨不得把这件事刨根问底,要不然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可四婶子也只知道这么多了,而且就连这点内容的真实性也无຀法保证,当年他哥中了枪爬回屯子,就剩ທ下一口气了,说出来的话也๣都是颠三倒四,谁知道他说的不谱。

我见实在没什么เ可再打听的了,只好和胖子一起接着去削坟砖,那时候提倡移风易俗,平荒坟开良田,因为在许多边远地区火葬还不现实,仍然要实行土葬,但和旧社会也已大为不同,第一是薄葬,其次是深埋不坟,地二十尺下葬,不起封土坟丘,墓上面照样可以种植庄稼。

不过我们这的深山老林中ณ,人烟稀少,也犯不上为坟地和庄稼地的面积愁,只是平些荒坟古墓,用墓砖代替建筑材料而已,但这坟砖极不好削,这些青砖都被古墓中尸臭所侵,臭不可近,虽是年久,仍不消散,削割平整之后,还要用烧酒调和石灰才能ม除掉异味。

我又削了几块,闻了闻自己้的手指,顿时熏得我直皱眉头,我捶了捶自己้酸疼的脖子,望着屯子外沉默的群山,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失落,难道我这辈子都要呆在山里削坟砖看林场了吗?挥手改航向,百万学子换战场,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虽然这确实锻炼人,可毕竟和我的理想差距太大,当时还太过年轻,面对自己的前途心浮气燥,一想到一辈子窝在山沟里,不能参军打仗实现自己的抱负,内心深处立时产生阵阵恐慌,鼻子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胖子看我神色古怪,就问我想什么呢?怎么เ整天愁眉苦脸的?我叹了口气答道:“妈了个ฐ逼的,还不就是为亚、非、拉美各洲人民的解放事业愁。”胖子劝我道:“别ี愁了,人家亚、非、拉美各洲人民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咱们是顾不上了,可能人家也用不着咱替他们操心,眼瞅着快下工了,晚上我请你们吃驴下水,到时候敞开了吃,拿他们东北话讲就是别外道,可劲儿造。”

我抹了抹淌下来的鼻涕๓,正要和胖子商量怎么收拾驴下水,这时候老支书回来了,他到大队去办事,顺便给知青们取回了几个邮ุ包,这山里交通不便,我们来插队好几个ฐ月了,几乎都和外界失去了联系,头一次看见有邮包信件,如何不喜出望外,当下把一切事情都抛在了脑后,我和胖子最记挂的,当然是家里的情形,可支书翻了半天,告知没有我们的邮ุ包,这都是另外几个知青的。

我虽然知道家里人现在都被隔离了,当然没机会寄来东西,但心里仍然很不是滋味,正要转身离去,老支书又把我们俩叫了回来,他手里举着一封信,说只有这封信是寄给你们俩的。

我和胖子微微一怔,赶紧冲过去把信抢了过来,心里还十分纳闷,怎么我们两个人一封信?燕子也๣十分好奇,凑过来跟我们一同看信,我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地看了看信封,信是我们老家军区传达室转寄来的,所以里面还有个信封才是原件,显然信人并不知道我和胖子插队落户的地址,才把信寄到了军区,随后又被转寄过来。

我拆开信件,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读了起来,原来信人是我和胖子在全国大串联的时候,在火车上结识的一位红卫兵战友丁思甜,她年纪和我们相仿,是文艺尖子,我们一见如故,曾结伴串ธ联了大半个ฐ中国,在的故乡,我们每人抓了一把当地的泥土,整整一天一夜没有放手,结果后来手都肿了,在革命圣地延安,我们在窑洞里分吃过一块干粮,我们还在接受了最高规格的检阅,串联结束分手的时候,我们互相留了通信地址,这事已๐经过去好一段时间了,万万没想到今时今日,会在山里收到她的来信。

丁思甜的父母都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丁家总共四个ฐ孩子,分别以“抗美援朝,忆苦思甜”为名,这也是当年给孩子取名的主流,她在给我们的信中提到:写给我最亲密的革命战友胡八一和王凯旋,自从咱们在伟大的都北京分别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怀念着咱们一起大串ธ联的日日夜夜,早就想给你们写信,可是家里生了很多事……,我想你们一定如愿以偿地入伍参军了吧,光荣地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成为一名革命战士也๣是我的梦想,希望你们能把穿上军装的照片寄给我,让我分享你们的喜悦……最后请不要忘记咱们之间的革命友谊,祝๩愿它比山高,比路远,万古常青,永不褪色。

从信中得知,想参军的丁思甜由于家庭成份等诸多原因,只好到เ内蒙克伦左旗๱插队,而且她显然是不知道,我和胖子的遭遇同她差不多,也๣没当上兵,被到เ大兴安岭插队来了,读完了信,我和胖子半天都没说话,实在是没脸຀给丁思甜回信,又哪有穿军装的照片寄给她。

我从丁思甜的来信中感觉到她很孤单,也๣许克伦左旗的生活比山里还要单调,克伦左旗๱虽然同我所在的岗岗营子同样是属于内蒙,但不属同一个盟,克伦左旗是草原上的牧区,环境恶劣,人烟更加稀少,离兴安盟路很远,丁思甜唱唱歌跳跳舞还成,让她在草原上放牧真是难以想象,怎么能让人放心得下?我正思量间,现胖子翻箱倒柜地想找纸写回信,便对他说:“别找了,连擦屁股纸都没有,到哪去找信纸,我看咱们在山里都快呆傻了,不如到草原上去玩一圈,顺路去看看咱们的亲密战友。”

燕子听我说要去草原,吃惊地问道:“啥?去克伦左旗大草原?那ว十天半月都打不了半个来回,这么多天不干活,你们的工分不要了?回来之后吃啥呀?”

我对燕子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我当然不能不考虑,工分是知青的命根子,上山下乡插队的知青,不同于参加生产建设兵团,北大荒等地的兵团,采取准军事化管理,都是以师为ฦ单位的,以下有团、营、连、排、班等标准军事建制,兵团成员包吃包住每月有六元钱的津帖,兵团的优点是有固定收入,缺点是缺乏็自由,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知青施行的是工分制,缺点是收入不可,优点是来去自由á,请假很方แ便。也许会有人觉得奇怪,既然知青那么自由á,为什么不回城呢?这主要是因为ฦ当时回去就没口粮了,而且所谓插队,既ຂ是户口已๐经落到了农村,算是农村户口,回去也是黑户,城市๦里已经没你这一号了,不可能找到เ工作,毕竟民以食为天,人活着不能不吃饭,没工分就没口粮了,所以就把人栓住了。

前几天我们在团山子林场捡了不少金豆子,这东西当然是不敢自己私留下来,交公之后,支书心眼好,虽然那时候没有奖金这么一说,还是答应给我们多打出两ä个月的工分来,留着过年回去探亲的时候放个ฐ长假。也就是说我和胖子可以两个ฐ月不用干活,在山里呆得烦了,又挂念丁思甜,当下便决定去草原上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