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辛邪庄的那个小姑娘。”甄洪生好心解释。
甄洪生好笑地捂住嘴,傅九云折了一根树枝,蹲在池边轻轻捅池中人的鼻孔,一面愕然:“好像是死硬了。”
昨天晚上她兴冲冲地等不及他履行诺言,洗完澡就直接扑上去,推之倒之,骑之爬之,啃之摸之……顺便还没忘了把兰麝娇蕊集打开在观音坐莲那一页,摊在床头,就地观摩实践。
“洞房花烛那天,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她把锅里的水倒掉,将鱼汤放在里面重新热。再从火堆里找两根烧透的木炭放在食盒底部,不一会儿,营帐里便飘起饭菜香气。
辛湄定定打量他,最后慢慢露出一个笑意,把他的手轻轻拉住,说:“走,吃饭去。”
赵官人半张脸都埋在碗里,吃得满胡须碎屑,忽而又想起什么,抬头望向辛湄。
闷在地宫里埋头专心写怨偶天成下部的赵官人偶尔也会出来透气,嗅到เ香气垂涎三尺地奔进来,对着那些圆乎乎白嫩嫩的糕点眼冒绿光。
每天他都会带着这只人偶上战场,以前所有的事情他都记得,只是不能理解自己曾经为什么会那ว么软弱而迷惘。他为什么会不喜欢打仗?为什么没事要做那ว些无聊的人偶?为ฦ什么……会不想杀了那个ฐ小白兔一样柔软的姑娘?不想杀了那些猥琐而无用的小妖怪?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喜爱过追逐与杀戮,遗憾的不过是对手太过弱小,战鬼的本能在渴望着更加强大的敌人。
眉山君连滚带爬将桌上很是小巧玲珑的十坛酒一股脑抱怀里,怒吼:“这酒太少!绝不送人白喝!”
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眉山君纠结了,剩下那点小勇气实在不够支撑他追出去继续问,只得回头抱住喝水的小乌鸦,讨好地笑:“乖乖小乌鸦,告诉我,那纸团上写了什么?”
快要年满十六岁的小湄是个飞扬跳脱,潇洒恣意的姑娘,虽然美貌无匹,但至今仍无人敢来提亲,只因传闻她是个很厉害的克夫命。家人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无奈之ใ下,小湄立志出门到外地买个ฐ相公,就此展开她生命里一段神奇而曲折的旅程。
“嘘,别说话,开始了!”辛湄捂住他的嘴。
呼啦啦,群妖如鸟兽散,将军这么多年的积威果然不是假的。
桃果果忙着捂住弟弟的眼睛,省得纯洁的他被带坏,斯兰忙着拽人离开,映莲……映莲不见人影,想必又躲在暗处扎小人了。
长车缓缓驶来,停在辛湄身边,白色的竹帘被一只修长的手卷上去,车内穿皂衣的年轻男ç子把脑袋探出来,对她友好一笑。
斜前方的大团云雾忽然破开,数只巨大的极乐่鸟吟唱着悦耳的曲调,逆风而来,后面拉着一辆金碧辉煌的长车,浅浅的金光化作上古文字,摇曳飘散,实在是气派非凡。
他僵在原地不动弹,也不肯回头。
真是没人性的恶习啊……
一封信从窗缝里塞进来,轻轻飘落在地。辛湄从床上跳下,急急推开窗,便见一只很眼熟的小妖怪飘在半空里,朝她恭恭敬敬鞠个ฐ躬,这才转身飞走了。
……她她她,她之前没对陆千乔做出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吧?应当没有吧?没有吧?!
他想了想,耳根慢慢红了,别过脑袋,声音更低:“很……想你。”
就她一个人在这边激动荡漾,气氛都没了。
战鬼一族就是这么不懂圆滑的变通,拥有着近乎顽固愚蠢的傲气。重要的不是被谁杀死,而是死在何处。死在战场和死在床上,一天一地。被逼到เ死亡的极致,才能得到真正的力量——这是他们的真谛。
郦闫没有回答。
斯兰默然跟在陆千乔๒身后,缓缓步出地宫。
轻描淡写一句问话,让斯兰捏紧了拳头。他毫不犹豫:“在下不知。自将军丧失五感后,她便自己跑了。”
斯兰走过来狠狠瞪他一眼,四处清点了一下人数,脸色更难看:“又有妖怪私自离开皇陵?”
“来来……”他偷偷朝辛湄招手,“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已经偷偷洞房过了?这么狼狈,莫非将军表现狂野?”
“斯兰,去把烈云骅牵来!”
他紧紧盯着圣旨其中一段话,眉头越来越紧ู。
没人回答,洞里只隐隐约约传出大哭的声音。辛湄只好一路往前走,走到底,只见赵官人头上绑着一只白布,正俯身案前奋笔疾书,一边写一边念着戏折子里半文半白的词:“……吾心碎为齑粉矣!随风去!随落花去!随逝水去!”
辛湄没有惊动任何人,一路轻飘飘地走到赵官人的住处——一个ฐ不怎么大的山洞前。
辛湄想起方才那两人的眼睛,就觉得不舒服。
将双手合在一处,他回礼:“……请。”
白衣红裙的灵鬼们进来收拾残羹,因见眉山君抱着滚圆的肚皮发呆,都忍不住窃笑。眉山君红着脸瞪他们:“没一点样子!收拾了就赶紧下去!”
他舍不得离开,趁着陆千乔低头喝汤,他本想大着胆子握住辛湄雪白的小手,搜肠刮肚说一些温柔话,先称赞一下她神乎其技的厨艺,再说说上次她背他上楼ä,体贴地照顾ุ他,他还未来得及感谢她。
金碧辉煌的宫殿,他倒是会享受。一脚踹倒两道宫门,灰尘瞬间扬起,里面安静了一刹那,待尘埃落定,陆千乔取出新做的木剑,正打算大开杀戒,却见宫殿内那些漂亮的被掳来做仆人的女妖们个个鼻青脸肿,双眼含泪。
陆千乔的眉毛拧了起来。
陆千乔生平第一次艰难地纠结了。
他端详片刻๑,将符纸折了一道,放进自己怀内。
好在三楼雅间用竹帘ຈ隔开,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辛湄叫人送了一盆热水,把手绢打湿了替他擦拭脸上的焦糊痕迹。
“你放心,我力气很大,不会把你摔下去的。”她张开铺在他腿上的薄毯,将他整个ฐ人一裹,轻轻背在了背上。
小湄只身一人奔赴战争最前线,在那里,两个男ç人正战得你死我活。许多天没见到将军的她,在第一眼望见他的时候,便落下了伤心欲绝外加狂喜思念的泪水。
将军说:“小湄!我已๐经为战鬼一族留แ下血脉后裔!从此我自由了,跟我走!”
大僧侣说:“你已经是我的妻子,跟我回家!”
小湄咽下苦涩的泪水,含泪走到大僧侣身旁,回头朝将军凄美绝伦地笑:“千乔,我们的一切都结束了。曾经你总是让我等你,可我现在累了,再也等不下去。你就放过我吧。”
说罢扶着大僧侣转身便走。
将军惊怒之下,挥舞长鞭卷向心神激荡毫无防备的大僧侣,小湄舍身飞扑而出,无情的长鞭绞断了她的脊椎骨,她像一朵飘零的小白花,风中凌乱如魔似幻地转了许多圈,最后楚楚动人地落在地上。
“不——!!”
两个男人伤心欲绝的声音同时响起。
台下此时哭声一片,这一段高_潮乃是赵官人的得意之作,他悄悄从后台探出脑袋,想看看将军跟辛湄的反应,谁知最前排正中的两个座位居然是空的!
赵官人大惊失色,一把抓住边上一只妖怪:“将军呢?!什么时候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