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的目光投过去。
“姐姐!”阿喜盈盈一屈膝,手已经伸过来,拉住了阿福的手:“好些天没见,我都想你了!”
撒花花,大橙子可以数到二十了,哦耶!
“嗯。我刚进宫跟着一位徐夫人学规矩,当时姜杏儿还和陈慧珍,都在一处的……”现在说这些没意义,可是阿福就是想说点什么เ,沉默不语的话,觉得胸口憋的更难受,喉咙也一样,总想说点什么——不管什么,都会舒服一点。
民家过年就已经够热闹了,提前许多天开始准备。腊月二十三小年儿,扫房掸尘,连梁上和砖缝都彻底打扫干净,据说,要把一年的陈秽疫丁都扫出去。阿福病着的时候,太平殿下下已经把这个都忙活完了,过了午太平殿忙碌着贴上了红窗贴,门贴,阿福分得的活计是贴书房这里的。佳蕙给她一叠各种剪纸花样儿,春燕穿柳,凤戏牡丹,狮子绣球,五蝠捧寿……在家的时候也贴,可是哪有这么多精致的花样。阿福贴的高兴起来,贴完了之后,远远的退到书架后头。真的奇怪,只是多了那么เ几张窗花,整间屋子看起来却比平时鲜活了不少。
“里面再结一圈,然后再对着系……就行了。”
自家也是大门紧闭,阿福已经一年多没有回来了,看到熟悉的院门,虽然现在紧张不安,还是觉得鼻子微微酸。
这条街上更加怪异,家家都门户紧闭,连鸡鸣狗吠声都听不到เ。街角的卖油铺也关着,油铺子过去是锁着门的杂货铺子,然后就是自家的酱菜铺,全都关门歇业。
正文五十六冬日二
说是要睡,灯还燃着,欠起身就能吹灭,可是两个人谁也没动。
“这一下雪,只怕路不好走。”
阿福想,不走正好。
李固唔了一声:“雪停再走。”
“雪停了路更难走。”
她这句话接的急,李固回过味来,笑眯眯的说:“舍不得我啊?”
阿福本来想说谁舍不得谁,可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你这一去,难道要让我自己在荒山野岭的过年?”
李固也有些为难。
要说把阿福一个人撇下,他是绝不情愿的。
可是皇帝的宣召,他也不能不去。
这样一来,弄不好真的变成他在宫中过年,阿福在城外庄子上过年了。
“我会回来的。等那ว边的事情一了结,我就赶回来,咱们一块儿过年。”
阿福叹了口气,头靠在他怀里面:“要是我能和你一起去,就好了。”
“傻瓜阿福。”李固的手指轻轻拨弄她的长:“你现在的身子可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路上颠一些,大人没什么,可是孩子经受不起啊。”
阿福心里明白。
可是明白归明白,该舍不得还是照样舍不得啊。
莫名的就想哭,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
李固听到เ她哽咽的声音,有些慌张的说:“别哭,诶,你别哭啊,不是说这会儿不能哭么เ?我答应你,过年前一定回来,好不好?不会去太久的……”他顿了一下,轻声说:“我也舍不得你的,我想每天都陪着你,每天听你说话,摸摸我们的宝宝是不是又长大了一些,看他什么时候会动……”
可是皇命难违啊,尤其是在刚生过政变的敏感时刻。
阿福有点不讲理,牢牢抱着他的腰:“你不许走。”
李固苦笑,又感觉到一种淡淡的甜意。
这是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她在哪儿,他的家就在哪儿。离了她,只怕他也食不甘味,睡不安寝。
阿福以前没这么爱缠人,也没有这么爱哭的。
大概ฐ,有了孩子的女人,就不一样了吧。
杨夫人特意嘱咐过他的,现在阿福与往日不同,她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不管多任性多荒唐,就算是无理取闹,那也绝对是有理的,务必逆来顺受,百依百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呃,当然原话不是这样说的,但是意思李固绝对已๐经领会了。
李固抱着阿福说了一大篇的好话,都说了什么他也不记得了,细语隅隅,轻声呢喃。外面的风紧雪大,却更西安的屋里暖意融融。阿福难过了一会儿,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在他衣裳上把眼泪蹭了,小声说:“你给我唱个ฐ歌。”
“呃?”李固愣了。
杨夫人说的,说好听的,体贴入微……可没说还要载歌载舞彩衣娱ຉ妻啊。
“你给我唱一个嘛。”阿福小声说:“你都会吹箫,吹的还那么เ好,肯定也会唱歌儿的。”
李固为ฦ难的说:“真没有唱过啊……”
“那就哼个曲儿也行。”阿福拉过他的手盖在自己้的小腹上:“你这一去要好些天,嗯,我会想你……孩子也会想你的。你就权当是唱曲你儿子女儿睡觉好了。”
李固觉得汗都要下来了,想了又想,轻声唱:“小小子,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儿……”
就唱了这么一句,李固自己的脸先红了。阿福愣了下,小声嘀咕:“你打哪儿学的?”
李固小声说:“不记得听谁唱过了……不好听吧?算了,我……”
“好听。接着唱啊。”阿福的头蹭了两下,在他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李固觉得汗冒的更凶了,没办法,想了想又接着唱:“……要媳妇做啥?点灯,说话儿,做伴儿——明儿早起来梳小辫。”
阿福哧的一声笑:“将来说不定你儿子就会这么跟你要媳妇呢。”
李固看她喜欢,倒也松一口气。
要媳妇做啥?点灯说话,吹灯作伴……
还有,梳小辫。
他以前听,只觉得这歌谣子挺有趣,就记在了心,可是倒没有仔细想过。这后面一半说的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么?
其实说起来,夫妻之间也就是这么简单,说话,作伴……结相伴,白头到老。
等到了他是老公公,她是老婆婆的时候,眼也花,头也白,齿也脱,那时候依旧ງ和现在一样,白天说话,晚上作伴。
“再唱个吧。”
“还,还唱?”
“嗯。”
李固搜肠刮肚,又想了一个ฐ听过的曲。
“风外甥,橹娘舅……摇进庄,吃老酒……”
阿福咯咯笑了:“你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李固挠头:“好像是以前身边的小宦官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