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没理他,可真生气了。
“表叔。你也太不文明了吧。”
他一路想着捱过了许多时光。终于听见“嘎吱”的一声响,车又前后耸动了几下,又是“嘎吱”的一声叫唤,蚌壳似的车门开了。
眼睛的余光见韦蔚已经睡熟,鼻息里闻见她身上飘来的缕缕幽香。这股幽香宛如提神的香烟,令他兴奋得睡意全无。
天空仍捂着那ว床灰黄的大棉被,空气凝固了似的,没一丝风。
雷鸣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一切,反射给他一个未完成的使命。他双腿一挫,脚๐下点鼓般的飞奔上楼。不一会儿,扛了个纸箱又咚咚地奔下楼来,来赶这只有他一个乘客的末班车。
这就叫抢农时,立夏那天要不下雨,就意味着这年将遭受旱灾了;夏至前你要偷懒怕淋雨,过了夏至你就想栽种也栽种不成,鼓着劲栽下去的秧苗也是东倒西歪的。
雨水落在地上顺着地脉往下浸,在低矮处生成一个个山泉,清亮的泉水咕咕往外冒,多年不见的山泉也给下发了。
自然科学已๐能通天彻地了,谁要有本事,能把天整得想它什么时候下雨,就什么时候下雨,想它什么เ时候天晴,就什么时候天晴的话,那么他的功绩就比后羿大多了,那界联合国秘书长是谁当,学学大禹禅位给他又何妨。
自古帝王寿不长,历代的统治者都把《大学》《中庸》作为子民的教科书,可他们自己却中庸不起来,在皇宫帏幕里上演着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闹剧。整得皇宫里的女人们僧多粥少,饥荒难奈。而他自己้却忙不过来,泛滥成灾。到头来在最有统治经验的时候,英年早ຉ逝。弄个黄口小儿坐龙庭,须发皆白的老臣朝拜着,就像小孩过家家。
“谁是春蚕呵?”
“良心最好的那个。”
这话听上去似乎一窍不通,细想却又是诗的另一种解释,但却像咒语。雷鸣听得忐忑不安起来。姑娘们叽叽咕咕的说着你拍拍我,我拍拍你的出去了。留下他二人相互间呆呆地凝视,只听堂屋里谁先说了句:
“跛子进医院——自觉治脚๐”
“走,自觉。”
“走,不要烦人了。”这是韦英说的。
姑娘们都走了,雷明笑笑问:
“都走了。是你得罪她们了,还是我得罪她们了?”
“都没得罪,没听人家说‘自觉’吗?”
“哦,那ว我们就不‘自觉’了。”
“不包括我,这是我家呀。”
“那,我是厚脸皮了。”
“还好意思称厚脸皮,拿出平常对我的一半来,今天也不会这么丢脸。给人家说得半句腔也答不上来。”
“反正我一张嘴也斗不过她们,干脆ะ就懒得和她们说。……你好像不喜欢我送你这条幅。”
“喜欢。”
“好象她们不喜欢。”
“给我的,不关她们的事。”
“对。我就怕你不喜欢。”
“喜欢。”韦蔚说着揭开包书的纸问。“这也是给我的?”
“嗯。”
“有这幅字就够了,我又不喜欢看小说。”
“志愿报中文系的人不读小说可不行,这是我们中国最响誉世界的名著,你是非读不可的。这可不是为ฦ了应付高考背背提纲和姓名的事,读它是一种享受,当你读到贾宝玉为他的丫环晴雯写的《芙蓉女儿诔》的时候,你就会为ฦ他的那种爱而感动,灵魂也会随着升华。”
韦蔚翻着书,认真地听他说着问:
“说完了?”
“完了。”
“怎么一个字也不给我写?”
“拿笔来,我现在写。”
“写自己的心里话,不准偷别人的。”韦蔚说着把笔递过去,中途又突然把手缩回。“算了。不写了。”
“为什么?”
“我怕变成第二个陈文敏。‘头大像冬瓜,头发如乱麻。嘴巴像猪槽,唱歌像乌ไ鸦。’……”
韦蔚说的是上初三那年的事,当时有个叫陈文敏的女同学老给他递纸条,弄得他烦了,就写了这首打油诗给她。弄得那个同学好几天都没敢来上学。
雷鸣听她提起这事夺过笔说:“把‘对相’都给我了,难到就没照的了,你的头像冬瓜吗?”说着翻开书的扉页写道:
“祥云飘过西沟村,送个ฐ仙女下凡尘。
走路好比风摆柳,坐地犹如玉观音。
上山惊动阳雀叫,过河惊动龙翻身。
微风轻拂走莲步,歌喉展放像夜莺。
你是玉皇大帝的女儿吗?
从前看像观音,朝后看像妖精。
观音给人敬,妖精为迷人。……”
雷鸣写一句,韦蔚站在后面看一句,看到เ这呼吸急促起来。问:
“像观音还是像妖精?”
“让我好好看看……”雷鸣说着放下笔调过头来。
“等等。”
韦蔚说着跑出卧房来到เ堂屋。这几天她在家学做了一件衣服,穿穿拆拆,修修改改了好几次才刚ธ做成。她出去就是为了穿那件新做的衣服。衣服用的是普通白布料,裁剪得很和身,斜襟高领ๆ,领边及衣服的下摆都用青布滚着边,青布盘成的蜻蜓扣十分醒目,从领ๆ口上一路排下来,戏妆似的。她一面穿一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