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大笑道：“我和你，都是可怜的人！”
笑罢，他望着罗婉，轻声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我们就都解脱了。”
云绣似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这日黄昏，她与刘明一起过来，刘明低声道：“夫人，您且放宽心，送信的人走了这么เ些天。公子此刻应当已经知道您和早ຉ早脱离了险境，他可以放手一搏，再无牵挂。”
早早从没这样坐过船，感觉十分新鲜ຒ，兴奋地上窜下跳，等楚泰喂他喝了两口酒，一大一小，便都醉倒在甲板上。
他的唇，带着淡淡的香气，初始只是小心翼翼地碰触，如初春的细雨一般。片刻后，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便象汹涌开闸的洪水，要将我整个人吞噬淹没。
他果然误会了，看了看一边熟睡的早早ຉ，微微一笑，抬起左臂，轻巧ู一勾，帐幔落下，遮住了早早。他再将我抱了起来，放在一边的锦榻上，凝望着我，眸子里似有两团火焰在燃烧。
他画画ฑ后用来擦手，擦过就丢的丝帕，是云州ะ的冰丝绡。而这种冰丝绡，需要十二名云州最好的织工ื，花费三个月的时间才能ม织出半匹来。
瑶瑶的娘，就是萧皇后的侍女吧。显赫的萧氏一族，陈国一朝，皇后多出于萧氏。当年的萧氏姐妹同时嫁给卫王与淮王，一个为后，一个为ฦ王妃，却最终都落得个ฐ香消เ玉殒。
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落寞。
他不言不语，我从他手中抱过早早ຉ，没有再说什么。
听到เ“缨娘”的名字，他眼珠动了一下，好半天，才声音嘶哑，低沉道：“上天入地，我总要找到。”
陈和尚兵败，其左右骠骑军必乱，益王军、永王军马上就会挥师南下，如果洛王军不抢先一步占领地盘，稳定局势，将丧ç失千万将士浴血奋战得来的先机。
“可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我轻声道，“只要能ม支撑到大将军——”
江文略遥望郑军军容，倒抽了一口冷气，自言自语道：“不对啊，怎么เ会有这么多人？”
“那ว些行刺的江湖之人，本来就是杜凤的人！二当家只是命她们作作样子，并不要真的行刺夫人，再说一句奉杜凤之命的话，本来以为可以将行刺的罪名，栽在杜凤头上，却没料到，杜凤也同样可以将这个ฐ罪名，栽在二四当家的头上！杜凤只需要——”
“可是杜凤早在二四当家身边安插了人，知道了此事。他先是虚情假意地来和二四当家谈判，暗示只要二四当家放权，他就保他们一生荣华富贵。四当家当时假装答应交出兵权，本来想着安杜凤的心，更好行事，却不料，杜凤早就将一切计算好了。
“他也知道。”
他柔声道：“你虽然没告诉过我他已๐经知道了这件事，可我一直觉得杜凤有点不对劲。后来与他打交道久了，想到以他之谨慎与细心，不可能查不到เ你的来历，早早的‘早产’，瞒得过鸡公寨其余的人，瞒不过他。”
美娘被烧死后，残骨也无亲人收埋，最后只得由á永嘉府看守义庄的一位老者捡了，用瓦罐装了埋在乱葬岗。去年，我命人打探到遗骨埋葬的地方，再让人悄悄移至此处。
“他去的那ว个地方，很好很好吗？”
说罢，他不再看我，继续专心地扫着残雪。
“湖光秋色、层林尽染。”
我装作出神地眺望白云旷野，燕红过来，面颊仍有一缕绯色。
“夫人，您的腰——”燕红略๓带忧色地提醒我。
不用第一次见面就拉着手，亲热地叫“姐姐妹妹”；不用在心中忐忑不安地想着这句话是否得体，那句话是否妥当。
甚至天真地以为ฦ，我对她好，江家和罗家的关系便能好，便是帮了夫君，婆婆看着，或许对我的不喜便会淡那么几分。
瑶瑶一时如同冰块，一时如同火炉，一日内数度惊厥。清醒的时候，她十分坚强，可烧得糊涂的时候，她就会如同失群的幼羊，攥住任何可攥住的东西，哀哀地唤着“娘——”。
更赌上天的一份怜悯，早早ຉ还没有染上天花。
我心神不安，道：“何出此言？”
他忽然这样叫我，熟悉的声音、陌生的呼唤，我随着他站起，心情复杂地与他欠身为礼。
老七神色也有点别扭，呐呐地叫了声：“大嫂。”
五叔从后面进来，摇头道：“老七你也是，跟人家小孩子致什么เ气？”
我点头，问道：“我也正有这种担忧，不知六叔有何良策？”
狐狸看了我一眼，双臂缓缓抱了个ฐ拱手礼ึ：“启禀夫人。”
朦胧之中，他的脸已距我不过半尺之遥，他鼻中的气息，重重地缭绕在我的面颊上。他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凌厉的狠意。
我的呼吸窒了一下，一股火往上冲，竟顾不了后果，冷笑道：“我可不想和早早成为你的傀儡。不，傀儡也罢了，怕就怕你收拾完二哥他们以后，我和早早ຉ连做傀儡的命都没有。”
我胸口一梗，重新将早早ຉ抱紧，眼角瞥见邓婆婆和老七进了院子，只得用极轻的声音说了句：“文略，谢谢你——”
我仰面看着他，暮春下午浓烈的日光自他身后洒下来，洒得我微微眯了眼睛。但即使是这样，我仍感觉他瘦了许多，面色也带着一丝不正常的苍白。
“所以——”狐狸目光幽深地望着我，缓缓道：“青瑶，你现在要撑住，要想办法和江文略谈判，说动他，甚至哀求他。要回早早的唯一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听到狐狸这句话，我象看到了黑夜中透出的一丝曙光，顿时收了泪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挣扎了一下，喘气道：“快，六叔，我这就给江文略写信——”
胸口处的两封信，似两ä块沉重的石头，在我心头紧紧地压了一下。
随着他的大喝，我也似猛然间血脉贲张，跃身上马，呼道：“出！柳河口！”
分军而治？
这日阳光极好，我正和云绣给早早洗澡，瑶瑶冲了进来，急道：“婶婶，七叔说让您快去青瑶军，那ว里打起来了！”
徐朗道：“是啊，这些年，陛下可是第一次唤我一声‘五哥’，我倒不知道是受宠若惊好呢，还是应该惶恐不安。”
又道：“也只有你家瑶丫头，在陛下面前还能够撒撒野。”
狄华面上一红。徐朗打趣道：“怎么？是不是又要做爹了？我就奇怪，陛下北巡洛郡，瑶丫头怎么没跟着来？”
纵使已入了凌烟阁，做了十年的一等镇国伯，狄华仍然禁不起如此打趣，正要说话，忽听山顶传来一阵幽然的笛声。
二人都不通音律，却也听得出笛声婉转悱恻，幽幽寂寂，仿若清风拂面、净水深流。
又仿佛有双静静的、温柔的眼眸，在笛音中ณ穿透如烟往事，微笑着凝视他们。
笛声直至天全黑时，才渐渐息止。
虽知贞兴帝武功高绝，二人仍有些担忧，遥遥见他下山，忙迎了上去。
贞兴帝似是略感疲倦，沉默不语，快出寨门时，又在枣树下停住脚步，片刻后，唤道：“五哥。”
徐朗忙道：“是，陛下。”
“这些年……”贞兴帝缓缓道：“你执掌户部ຖ，天下百姓皆列ต在册，就真的没有发现蛛丝马迹？”顿了顿，又道：“她可是带着几百人走的，这几百个ฐ人，就都没有一点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