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血崩
不久，耳边就传来隐隐约约的轰轰声，而天地相接之处似乎多出了一排细细的黑线，逐渐靠得近了才现那是一个ฐ驰骋的马队。
一人一骑当头跑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数十匹高头大马，一字排开，声势颇为壮观。苏拉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
“阿爸……”人还没跑到跟前，坐在马上的男人猛然抽出一鞭子，连翘顿时傻眼，怎么都没想到那个被苏拉称为阿爸的男人会向她挥鞭。只见那鞭子像灵蛇一般缠上了苏拉的腰身，一拉一扯，苏拉就飞身上马，落在了那男人的怀里。
“呵呵呵，呵呵呵……”草原上不断回着苏拉快乐的笑声。
苏拉的阿爸是这个小部落的领ๆ，名叫达格鲁，也是他将连翘从沙漠中救回来的。这是几天来苏拉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结果。她不凝目朝搂着苏拉在马上驰骋的达格鲁望去——黝黑的脸膛，方正而宽阔的额头，质朴的眼神，宽平的颧骨，厚厚的嘴唇上蓄着两ä撇小胡子，长得颇็像蒙古人。
终于，达格鲁勒停马，将怀里的苏拉放下，自己้也从马上一跃而下。偏头看到了立在三丈开外的连翘。目光顿ู了顿，随后灿然一笑，牵起苏拉的手朝她走来。
“身体好些了？”达格鲁笑得畅ม然，声若洪钟，整张脸都是亮堂堂的。
连翘微一颔：“好多了，谢谢！”
“唔”将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达格鲁爽朗一笑，“没想到เ我居然救回了一个大美人啊！哈哈哈……”
又一个夸她美的。连翘心里也不住好奇起来，想照照镜子看看这张脸究竟美到什么程度，竟让身边这一群人都看得痴了，看来那个ฐ死神也并非那么没有职业道德。
这时腾澈从人群中ณ走出来，低眉顺目，双手高举，捧着一条长长的锦带，恭恭敬敬地来到达格鲁面前，一边将锦带挂在他身上，一边用她那暗哑的嗓子虔诚地念道：“汉拉马耶˙乎赫华，伟大的娜母山神啊，感谢您将他们平安地带回来！感谢您！”身后跟着的几个ฐ中年妇女分别ี将手上的几根锦带挂到了其余几名从马上跳下来的汉子身上。这样的场面让连翘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她们的举动就好像藏民在敬献哈达一样。
达格鲁神愉悦地对着跟在他身边的几十名壮汉说了几句连翘听不懂ฦ的话，估计是番๘语，那些壮汉待达格鲁说完将左ุ手紧ู握成拳靠在心口处，弯腰致意后一一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帐篷。看着那些汉子对达格鲁恭敬惮度，以及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和训练有素靛型，连翘怀疑达格鲁应该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么เ简单的商队领，他的身份一定不一般，不过他是什么身份也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ฐ不小心介入了这个ฐ陌生时空的陌生灵魂而已。
晚上和达格鲁一家一起吃饭，连翘才知道原来达格鲁不止腾澈这一个ฐ妻子，也不止苏拉一个孩子。达格鲁一共有三个妻子，五个ฐ儿子和一个女儿。他的另两ä个妻子梅日尔、花齐格都给他生的是儿子，只有腾澈这个最早ຉ嫁给他的女人，生了一个ฐ女儿后就再也没有生育过。但也只有这个女儿最得达格鲁的欢心，而他的五个ฐ儿子都在十岁以下，最小的才3๑岁。
晚饭是在达格鲁的大青帐里吃的，他的三个妻子与他坐在一边，孩子们则与连翘坐在一起，每人面前都有一个ฐ食盘，大家席地而坐，因着帐篷里铺着厚厚的毛毯，坐在地上也不觉得难受，可是干和马的怪味让连翘一点食欲都提不起来。一顿饭下来，见她面前的食物没怎么动，达格鲁面露关切之色：“你怎么เ不吃呢？是不是身体仍觉不适？”
连翘回以淡笑：“就是有点累็。”
达格鲁恍然道：“你身体刚刚恢复，的确不宜久坐，还是早早ຉ回帐休息去吧！”
礼貌地向坐在对面的四个人点点了头，连翘起身正欲退出帐篷，帐外的帘子“倏”的一下被挥开，急急冲进来的一个中年壮汉差ๆ点把连翘撞翻。
那汉子看也没看连翘一眼，神激动地单膝跪在达格鲁面前大声喊了几句，达格鲁先前还有些愠色，在听了他说话后便站了起来，眉头紧ู皱，两ä个人又交谈了几句，便一同出了大帐。
连翘茫然地看向腾澈，见腾澈也是面色凝重，随即也跟了出去。
“克里奇的婆娘刚生完孩子，流了好多血，产婆怎么เ都止不住她的血，说是再这么流下去人就要不行了。”苏拉走过来拽着连翘的袖子告诉她刚才他们说话的内容。
“是产后血崩。”连翘轻喃。
“你说什么？”苏拉没听清。
“没什么。”连翘见梅日尔和花齐格仍坐在那儿撕喝，低头对苏拉说，“我们也去瞧瞧吧！”
走出大帐，远远就见几个ฐ老嬷嬷手里端着水盆在一个ฐ白帐里钻进钻出，帐子里灯火通明，照得里面人影晃动。达格鲁正在帐外跟一个岁数颇大的老妪说着话。
“他们在说什么？”待走到เ近前，连翘问苏拉。
“阿爸问产婆里面母子的况，产婆说婴儿太大，母亲难产，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来，可是母体太虚弱了，造成血流不止，喝了药也没用。”
苏拉有些黯然神伤，轻轻低喃：“克里奇的婆娘是个好女人，常常帮我干活儿，有时梅日尔和花齐格欺负我，她还会帮我对付她们呢！希望她能渡过这个难关。”慢慢踱至帐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和中药味儿。
在帐口站了一会儿，渐渐觉得入鼻的药味儿有些不妥，连翘不出声询问：“你们给产妇喝了什么药？”问出口了才觉得自己好像热心过头了，与自己凡事淡然处之ใ的格完全不符，若在以前她才懒โ得管他人死活，毕竟在那个ฐ弱强食、薄如纸，凡事以金钱衡量一切的时空中生活了三十年，早ຉ已学会了用一颗麻木的心去看世间一切，会多此一问，想来是跟苏拉相处久了，看到她伤心也连带着被她的绪影响。
正和达格鲁说话的产婆神色诧异地侧头看向连翘。见产婆只是看着她不说话，连翘索一掀帘子了帐子。
帐子里一个ฐ面色苍白如纸的女人虚弱地躺在厚厚的毛毡上，被大量的鲜ຒ血濡湿成暗红色的毛毡入目惊心。一个老嬷嬷正用热水给她擦着下身，另一个则托着她的脑袋正将一碗黑乎乎ๆ的药汁往她嘴里灌。
想也没想，连翘一把夺过药碗，吓得那ว老嬷嬷怔愣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将药碗凑到鼻下仔细嗅了嗅，连翘冷声道：“把药方子给我看。”
此时帐外的产婆也跟了进来，显得极为不耐，挥了挥手道：“出去，出去，药放下给我出去，别在这儿捣乱。”
连翘动也不动，只是冷冷盯着产婆一字一顿道：“给我药方。”
产婆神色一滞，随即恼怒道：“哪儿来的野女人，不懂ฦ接生别在这儿捣乱ກ，出去！”
连翘也不怒，走到帐外对达格鲁道：“把药方给我。”
达格鲁疑惑地问：“你要药方แ做什么？”
“我怀疑她的药开错了。”
达格鲁吃了一惊，随即问道：“你是大夫？”
“是，也不是。”连翘模棱两可地回道，“我只想看看药方。”
达格鲁沉吟了一下，对着里面的产婆大声道：“把药方拿来。”
产婆唯唯诺诺走出来，轻声道：“哪有什么เ药方，女人生孩子历来都是吃这些个ฐ药的。”说完怨怼地瞥了连翘一眼。
“那ว就把用了哪些药报给我听。”连翘淡淡地说。
产婆憋了一口气，极不愿地念道：“当归、炒白芍、地骨皮、粉丹皮、黄芪、大熟地。”
“没了？”连翘皱眉。
“没了。”
怪不得，原来最重要的两味止血药没放进去，其他都只是一些益气、养血、清热、化淤的药，无法止血固脱，这产妇的大出血当然止不住。
当下赶紧问道：“你这里有没有生龙骨和阿胶？”
产婆不解道：“这是什么เ药？听也没听过。”
该死，这么เ重要的两ä味药材不放进去，居然还没听说过，她在这儿充什么产婆？可问题是即使找到เ了龙骨，牵来了毛驴，也等不及将驴皮熬成阿胶了。这可怎么办呢？
不自觉的紧皱眉峰，瞥见那产婆正一副好看戏的眼神看她，不免心中有气，忽听得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猪叫，脑中灵光一闪。
连翘抬眼对上达格鲁：“你这儿可有母猪？”
达格鲁先是一愣，尔后费解道：“在这大草原上我们原是不养猪的，今次去得梁国边境跑墒，路过熟ງ客那儿倒是给我送了一头母猪，而且那猪还怀孕了，不久将产下猪仔，我把它带回来也是为了等产下猪仔后好给大伙儿尝尝鲜，你问这个干嘛？难不成还跟接生有关？”
连翘看着他正色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