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红围小区，刚进南门，就见不远处，惠茹正背负着双手，慢慢地行走，显见她已在此候望多时，而且已看见了梦涛，故此边走边立。梦涛见她旧衫短裙，长披肩，一如淡妆西子，浣纱归来。回头顾ุ望之际，将行又止，步履迟疑，又似闲鹤照水，孤影徘徊。梦涛余怒未消เ，并不想理她，故此绕道而行。惠茹见了，付之一笑，自回出租屋。到了楼下，和梦涛恰好相遇，惠茹笑问：“怎么样？”梦涛๙边上楼边回道：“一群骗子。”就把去广州的情况说了一遍。惠茹说：“这年头骗子真多，以后要特别小心，做不成就算了。下午湖北佬小韩来过，拿了五幅徐悲鸿的马，一千五百元，我把这钱凑了，交了房租。”梦涛๙心下一喜，说：“哦？这些湖北人倒能关照些生意，已๐经拿了不少货了。”惠茹说：“湖北人能吃苦，拿了画到处推销，同乡又多，以后倒要多靠他们呢。”梦涛๙说：“可惜鹏都的江苏人太少，达的更少，到今天也没认识一个ฐ有用的。”进客厅坐下后，惠茹又说：“还有，曾总打电话来，要两幅样品，叫你明天送过去。”梦涛听了不悦，说：“这是个牛皮老总，就上次拿了我几千块钱的货，一直要我送样品，又不肯付钱，明天不送。”惠茹嗔说：“生意这么好做的？他好歹帮你做了一单，以后说不定有别ี的订单呢。”梦涛๙说：“指望他？我早就饿死了，还是个国营企业的副总呢，吹他有多少个ฐ研究生班同学，都居要位，就他这小儿寒饥的，能交什么朋友？我只是奇怪，放了好几家中ณ间商的货，怎么一个都没有消息？”惠茹说：“他们有自己้的货卖，哪肯为你用心，其实如果我们有些本钱，多铺些商场，日子还是能过的，只是家里亲戚朋友看你不稳重，不肯借。”梦涛讥讽说：“亲戚朋友谁是有钱的？——明天我去博艺，书城去看一看卖了多少，看能ม否结些帐回来。”惠茹迟疑了下，说：“我想了，这里的房租太贵，要不我们搬到偏一点的地方去做，房租能ม便宜一半。”梦涛๙说：“我也想过，但偏的地方客人不容易找到，真难死人了。”惠茹听了一时也没注意。
次日，梦涛先去了博艺商场，问了营业员，得知这个月只卖了八幅画，价格卖得太高，供货价3oo，卖8๖8o，难怪卖得这么慢了。找到เ方แ敏经理，方经理长得肤如凝脂，白里透红，脸圆体胖，倒像一个女弥勒。梦涛向她建议能否将标价标得便宜些，这样卖得快些。方经理说：“我们这里是零售，卖不出数量的，你的金画已经算好卖的，要么เ你的价格再便宜些？”梦涛哭笑不得，“这个价格还有百分之十七的税，扣掉税，我能赚多少，你也能ม估得出来。”方经理咧嘴一笑，没说什么。
去书城一楼广文公司，也只卖了三幅，据说书城虽然人气很旺，但层次不高，高档产品并不好卖，。梦涛๙紧锁眉头，上了五楼，裘经理处的几幅金画依然笑对顾客，待价而沽。梦涛惆怅之际，正要抽身离去，却见一位中ณ年男士很认真地在各家柜台考察产品，像是个生意人，梦涛待他稍闲下来，上前递上名片，介绍了自己้的产品。这人叫刘何之ใ，苏州人，却是同乡，现正开着两处工艺品店铺，听了梦涛的介绍，很感兴趣，答应一定去拜访。
下午去了雅源公司的经销部，经销部设在铜锣湾闹市区，经理名叫白素梅，她老公名叫曾布衣，在特区关外开了雅源工艺品厂，梦涛曾去这间工ื厂，和曾布衣有过交谈。此人很傲慢。据说他白手起家，见了些炎凉，如今咸鱼翻身，自认为很有能力，对待客人，难免青白眼一类的。倒是他身边一位叫龙女的，虽然谎话连篇，虚情假意，表面倒颇็为ฦ热情，向梦涛๙询问了不少问题。
此时白经理正在办公室和一位上海ร客人谈一批塑料日历工ื艺品，从隔间玻璃看见梦涛进来，起身招手要他进来稍座，叫来员工ื给梦涛递上凉水，而后继续和客人纠缠价格问题，白经理说道：“你说塑料é不值钱，一千多元一顿，那你买塑料去呀。从创意到开模，大半年的时间，已经一大堆成本了，到เ了开模，而且不是一个模，整套组件要开三件模，曲面又多，难度大，花了十二万。你说浙江人做的便宜，浙江人有几亩薄地，老婆孩子在家，他是可以拣现成的仿制，回去帮你做了，粗制ๆ滥造，交货时已๐经不是哪个味了，不知你还要不要？又要好，又要马儿不吃草，那些做生意的，就是不想让你赚个三块五块的。”客人笑说：“那当然是你便宜一块是一块，我多赚一块好一块了。”白经理说：“都像你们这样做生意，不把人累็死才怪。”说的二人都笑。白经理又说道：“鹏都的产品本身质量好，价格也高些。你说创น意不要钱？我们卖得就是创意，现在做礼品的越来越多，包括那些采购礼ึ品的，很多都是低素质的，什么都不懂ฦ，却要最新的礼ึ品。好笑的是等你拿出新产品，当时说是新的，等你再次拿给他看时，他又说好像见过，又要换新的。”客人笑说：“其实就是那一个。”白经理笑说：“就是啊，就像你们男ç人玩女人，一天要一个新面孔。”客人笑说：“扯远了。”梦涛๙听了也笑。
白经理笑说：“是这个道理呀，所以我现在就想，何必费这个心思搞设计，创新า什么的，人家不领ๆ情，还不如代理或者仿制别人的，而且国内的不仿制，我仿制ๆ国外的。国内的人真说不清楚，台湾人为ฦ盲人明了手按报时钟，国内的厂商却对那ว些两眼齐全的人大炒特炒，赚了几千万。明明抬眼就看见时间，却非要按一下，听一声报时，嗳ã！中国人的生意你说怎么做吧。而且业内这些老板整体文化素质都还不高，除了仿冒抄袭以外，并没有什么大的创造，所以雅源和信业，万象和一鸣，这几家公司互相官司打来打去，到年终了，帐号上也就留下那ว么几万块钱――。”
白经理正说的激动，业务人员进来通知货已包装我完毕，上海人出去验货付款。
这里白经理就对梦涛说：“上海人太精明，就怕人骗他，来了好几趟，只拿了几千块钱的货。”梦涛说：“我听说上海人除了吃穿，不买东西的。”白经理说：“卖也卖一些，就是累。你的金箔画倒是有人问，很多人还不知道金箔画是怎么做的，问金画ฑ如果不要了，可不可以把金子刮下来打成金戒指。”梦涛笑说：“这倒不是，这是一种黄金工ื艺，把黄金捶打成比蝉翼还要薄的金片，经过手工贴金，制成金画。古代多用来贴佛像，装饰庙宇，做金画ฑ是近年的事，在国内南京是创。”白经理说：“东西是个好东西，高档的产品现在很少，但是推广就需要过程，小曹啊，鹏都的生意不一定好做的，鹏都是个移民城市，很讲理性，好东西又多，还不如北方好卖。你要多和北方联系，北方แ人爽快，生意好做，我刚从北京接了一个ฐ二百多万的订单，一年都够过了。”说得梦涛羡慕不已。白经理接着说：“明年十月份鹏都有个ฐ第一届国际礼ึ品展，你一定要记住参加。下半年还是礼品旺季，只有人问没有人订，过了年就是淡季，你看是放在这里还是拿回去？”梦涛忙说：“就放在这里吧，有机会帮我推一推。”白经理说：“放心，双赢嘛，客人来了我们都介绍的。”梦涛称谢，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