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么เ定了，我代表县政府再次向你表示感谢。”秦威说，“第二件事，经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讨论，我们决定这一次新政府大楼的办公家具和装修材料采用公开招标的采购方式。这种方แ式在国内很少采用，但国外已经很普遍了。因为ฦ涉及的金额比较大，据我们的初步估计在五十万以上，所以我们要谨慎行事。葛副县长会举行一次招标会，邢副主ว任协助。但也不是谁的价格便宜就买谁的，现在市面上很多货质量都不好。我们还要派几个ฐ专业人员参与这次招标会。冯助理你先起草一份招标书，经由á大伙儿讨论，最后由葛副县长拍板。”
听到这里，邢建标低垂着头，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空白的笔记本，好像上面写满了字一样。那个最肥的差事——采购委员会主任——已经被副县长葛成功抢去了，这使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凶狠的饿狗抢去食物的猫一样。他满腹心事，后面的话也就不怎么听得进了。
“哈哈！”另外三个人都笑起来。
八两茅台下肚后，酒精从邢建标的肚子里逆流而上，冲进了脑袋。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的酒量，连连说“不喝了，不喝了”。又灌了二两，才真正地不喝了。
“时代不同了，老毕，凡事要以大局为重。”葛成功说，忽然站起来，走了几步，接着说，“你还记得秦书记去年刚上任时带领咱们挥动镐头修路的事么เ？”
“可他也不是白来呀？难道他没钱赚？”
县委书记亲自过来接那ว老板，赔礼道歉，然后吩咐公安分局副局长王本强对梁栋严厉地批评教育一番๘。那老板坐着秦书记的车骂骂咧咧地走了。
他居然骂人了。梁栋怒不可遏。他行走江湖几十年，到เ哪儿都是个ฐ“非常重要的人物”，谁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尊称一句“老梁”。他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羞辱，更何况还有几个ฐ手下在场。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哪还有脸面带领这帮下属？
那犯罪嫌疑人低着头，没有吭声。
张伟是读过一些书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是个法盲。多年来，他坚持一个信仰，那ว就是每一个被民警带进派出所的人都是有罪的，包括他自己办案时也是这样。他似乎想判每一个ฐ人的罪，大概判的罪越多就越能够在上级面前体现出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甚于相信亲眼见到的事实。按照ั他的说法，“老子闻得出他身上有罪犯的味道。”只要落到เ他手里的人，很难洗脱自己的罪名。因此，乡里有个脑子聪明却不务正业的小青年送给他一个绰号：警犬。这个ฐ绰号很快便在那些小青年、小混混中间流传开来。
“不要挡着我。”那ว小孩正坐在沙上看动画片，忽然大声说。
一个ฐ五十多岁、头灰白的女人在电视机面前拖地，似乎是书记家的保姆。正是她阻碍那ว小孩看电视。
“不能ม这样对姥ณ姥说话。”书记夫人呵斥ม那小孩，“还看电å视，今天的功课做完没有？”原来那ว老妇人是那小孩的外婆。
“是呀，宝宝，你先把功课做完了再看电视。”姥姥和蔼地说，不把那小孩的傲慢放在心上。
“等会儿就演完了，看完再做。”小孩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说。
书记夫人不吭声走进厨房，邢建标尴尬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陪着那ว小孩看电视。这小孩表现出来的傲慢和目无尊长令他无话可说。假如碰上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孩或许他能ม找到一些话题。
一刻钟后，书记秦威还没有回来，动画片却放完了。那时候电视台很少，那小孩搜索了一番，见找不到动画片，便开始玩电子游戏。当时还没有电脑แ游戏，只有那种接在电视机上的游戏。那小孩大概ฐ是一个人玩得无味，转过头对邢ฦ建标说：“你会玩游戏吗？”
“我不会。”邢建标摇摇头说。
“我来教你。”
“好吧！”
两人玩得是“坦克大战”，邢ฦ建标从来没玩过这些小孩的玩意，只听得那小孩大声嚷嚷：
“上去，上去。”
“你守好大本营，我去进攻。”
“你笨死啦，连个大本营都守不住。”
“这一次你就站在中间，不要乱走。”
……
“还玩，快去写作业。”书记夫人从厨房出来说，大概ฐ是刚刚洗好碗。
“等一会儿。”那ว小孩正聚精会神地玩游戏，头也不回地说。
书记夫人像是怒了，气冲冲地跑过来把电视机“啪”的一声关掉。
“我再玩一会儿嘛！”那ว小孩带着委屈、愤怒的神态说，那ว双眼睛似乎ๆ也要掉下泪来。
“等会儿你爸回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书记夫人显然拿这个儿子没办法，只得搬出书记来吓唬他。
那小孩赌气地坐上沙，双手搓着眼睛，一幅抗战到เ底的模样。
邢ฦ建标这会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非常尴尬。他思忖再三，正好烟瘾又涌上喉咙，决定起身告辞。正当他走到门口时，书记回来了，看见他，皱着眉头，很不高兴。
“秦书记，我……我想请你帮个忙。”邢建标本来一直做好准备等着秦威，不料é在毫无戒备之ใ下碰见他，说话时不免有些结巴。
“什么事啊？进屋再说。”秦威说着，走进屋内，看见儿子坐在沙上赌气，沉着脸说，“秦宇轩，你坐在那里干什么？”
那小孩名叫秦宇轩，书记夫人和姥姥叫他宝宝。秦宇轩显然在家中唯一害怕的就是父亲，听到父亲的声音，他立刻๑从沙上跳下来，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关上门。
“我们到书房里谈。”秦威领着刑建标走进书房。
秦威的书房并不豪华，却很雅致。书柜上摆满了书，既ຂ有马克思的《资本论》，也有亚当•๙斯ั密的《国富论》，既有毛主席语录，也有拿破仑全集。这至少证明他的思想不是总停留在某一个层面上。
二人走进书房坐下来，邢建标喏喏地正在考虑如何开口，视线停留在秦威แ的衣领。
“你找我有什么事？”秦威问。
邢ฦ建标抬起眼睛，正好碰见秦威那犀利的目光。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只是他的想法有点心虚。这种犀利ำ的目光非但没有把他吓倒，反而鼓起了他的勇气，好像那是一种鼓励人的眼神。他摆正姿势，坚定自己的信心，说：“今天上午开会时你说办公室主任一职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我觉得我有能力胜任这个位置。”
“哦！”秦威虽然这么叫了一声，但并没有显出惊讶的神态，似乎早就猜到了他来的意图。尽管他对邢建标去年称病逃避劳动的做法很不满，但他还是端正自己的态度看待他。他缓缓地说：“这件事我们领导班子开会讨论过，大家并不认为你是合适的人选。而且我的风格你也知道，任职期内没有重大功绩是不能升职的，不是资格老就可以，你要拿出让别ี人信服的东西才行。”
邢建标没有料到自己已๐被筛选了，失望之中夹杂着愤怒。他没有对秦威表示不满，一股怨气全冲到เ主任骆国生身上。他说：“这我也知道。但是骆主任他大小事情都要过问，我想表现都被他抢了。”
“骆主任这几年都做得很好，你这样说他是不对的。”秦威แ说。
“我不是说他不好。”邢建标马上意识到在领导面前说其他领ๆ导的坏话是件令人厌恶的事情。
“这样吧，我给你两个ฐ月的时间。市委那边也有安排人过来，我还没有答应。在这两ä个月你能让领ๆ导班子满意的话，这个位置就是你的。别人想抢也抢不到。”
“你能不能告诉我要怎样比表现呢？”邢建标看到เ一线曙光，赶紧ู问。
“看你自己。”秦威说，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เ，“那两ä瓶茅台你拿走吧！”这显然是在下逐客令。
邢ฦ建标起身告辞，带走了那两瓶茅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