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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下)

明月咖啡屋我曾经和谭艳来过一次,价格能吓死人,一份匹萨四五十块,一杯咖啡八九十,甚至上百,看得我吸了半天冷气,正准备打肿脸充一回胖子,还没张嘴,谭艳拉着我就出了门,说这根本不是人来的地方。

我说出了人命怎么办?刀疤说那些人都是无业流氓和村里不愿种地又不愿意吃苦的半大孩子,只要有钱,没有摆不平的事。我听了将信将疑,说没这么เ玄乎吧?刀疤说,信不信由你,“知道政府为什么号召打黑除恶吗,很大一部分就是指的他们。相比而言,我们在技校时候的打架只是小儿科。”我说不是所有工程都是通过招投标吗?刀疤摆摆手说那都是表面文章,是做给别ี人看的。

我豪气万丈,毅然和刀疤一番๘耳语,刀疤表示严å重支持。从此我和刀疤就经常扮演护花使者的角色,甚至夸张地每人在腰里别了一把从学校食堂偷来的菜刀,一下晚自习我们两个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她们身边,心里十分得意。

我度过了一段没有爱情的技校生涯,这在技校并不多见。高中ณ技校只有两年时间,我们班许多有远见卓识的同学利用这段时间私定终身,而我的心思一直在郑美丽身上,对一切女生视而不见。但我在班里也算能出风头,因此也๣抓取了部分眼球,李雪芳就是其中一个。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想当将军但只顾枪口上撞的士兵是傻士兵。受到打击后我决定不再“天天工作好好向上”了,心想还不如到后勤服务队去,既然是混日子,就要找个ฐ更舒服的地方混。

我师傅是快三十年的老电å工,有一次给我传授“工作经验”,说电工不是我这么เ个干法,“你想啊,我们电å工的工作成绩只能ม体现在处理故障上,你把电å气线路都维护得从不出毛病,我们天天在值班室里干嘛?领导眼里容不得闲人,你不怕叫咱们下岗啊?”

我抬眼巡ำ视了一圈,看着一桌子意气风的牛人,第一次感到我与这场合的确有点格格不入,心里突然想起谭艳的话。早ຉ知道我就不来了。

大家都喝了不少,我正想借着酒劲损他两句,小刘先不干了,把眼一瞪:“纳税大户怎么不清了我们公司的账?搞得我们主任在这做蜡?”张总慢条斯ั理地说:“这不是钱的问题,实话告诉你,钱๥我们有。但现在都是三角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你们公司能将环球公司的帐຀还了,我欠你们的钱๥立马到帐!”他还说,这里面的事你们李主任最清楚。刀疤接过话茬说,不谈工作不谈工作,今天来的都是我最好的哥们,主要任务就是喝酒,然后豪气万丈地将杯中啤酒仰天一饮而尽。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我:“知道为什么我今天一定要来吗?”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那ว天晚上我看到你觉得很难受。”郑美丽说,“其实我知道,活那么大,你是唯一一个真心对我好过的人。”我看见她的眼圈有点红。高中ณ时代生活的片段一下展现在我的面前,我看见半夜爬起来步行去三里地之外去买຀豆腐脑的少男卫中华,买回来后忐忑不安地站在郑美丽的宿舍门口,叫人喊她出来。她打开门惊诧地看着我,我把豆腐脑塞给她扭头就逃跑了。

我说别提了,你又不喜欢我。

郑๳美丽问我一定很奇怪吧?我说奇怪什么?她说,我知道很多人都看不起我,特别是象你卫中华这么有个ฐ性的人。我苦笑了一下说我有什么เ个性啊,就是一个普通职工ื,想个性也个性不起来了。郑美丽叹了口气说:“但我们女人能ม靠什么?”她说以后也许不会再出来了,庞永亮把她看得很紧,这次来主要是想表达一直以来的感激之意,“好对你有个交代,对自己也有个ฐ交代。”

郑美丽ษ家境比我家还不好,她父亲很早就死了,她和母亲相依为命,“我不想回去种地,也不想打工ื,从小到เ大,我和我妈已经受够了苦。”我想起了那个一脸歹相的矮胖子,心想娶了这么个ฐ如花似玉的老婆他庞永亮能ม放得下心就怪了。

她不断抬腕看表,六点半了。她起身要走。我说再坐一会吧,也太早了。她说不行,我必须回去,“一会庞永亮就回家了。”

出门的时候天还没黑,那ว阵暴风骤雨已经变成绵绵细雨,在空中温柔地随风飘荡。上车之前她说,在你们公司遇到麻烦就给我打个ฐ电话,很简单。车动后她又按下玻璃说,我不方便送你,快回家吧,小心感冒。

在瑟瑟冷风里我感到了一丝温暖,也感到เ一丝可悲,当年的郑๳美丽可都是在控制男人,现在怎么感觉担惊受怕的。

哦,是的,秋天就要来了。

我盯着郑๳美丽的车驶出南城二路的拐角,感觉她就象我少年时捉到的蝴蝶,手一合,它就藏在我的手心里;手一分,它就翩翩飞走了。郑美丽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一点也๣看不到她,等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我突然想起在上次见面以后我一直将她和庞永亮称作“狗男ç女”,脸຀上一阵热。我觉得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她,同时也觉得我已经原谅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