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道的尽头有一株不知名的大树，足有上百年的历史了罢，看树身就知道了，要两个大人方才可以抱的过一圈。到了现在这个季节，它的树叶早就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分立于苍穹，在最粗壮的一条枝干上栖息着两只灰喜鹊，却是静默无语，只可以听到呼呼的风声划ฐ过树干的声音。
心颜心里有点失望，担心的拉着心欣的手问：“姐，爸爸是不是不回来了！”
只听“吱呀”一声，紧闭的门被推开了，旋๙转的风伴着昏暗的光亮一头冲进来，犹如脱僵的野马。两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急急的迈进门来，由于一下子不适应黑暗的世界，只好摸索着朝房中间走，口里叫着：“心颜，你在哪里呀！”
心颜眨了眨眼睛，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影影绰绰可以看见堆在对面的一堆柴火，一扇小小的雕花木窗不知为何硬是被钉上了几根木条，使的原本透着一丝雅致的小窗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心颜擦擦满头的冷汗缩在窗户下面的角落里，一阵寒风袭来，透过窗户的缝隙挤进来，冷的她不由的一阵罗嗦。
闻听此言，老太太不紧不慢的说道：“没有关系，我这有好几个现成的，你先挑一挑，若看中了哪个，年前就可以将婚事办了。”
一听这话，际鸿连忙说道：“我没有想过再娶的，再说我也不可以对不起碧华的。”
老太太有些急了，不停的捣着手里的那根拐杖愤愤的说道：“你，你还说，娶了那个女人回来，一点用处都没有，没有休了他算是抬举他了。”
际鸿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面对自己้的妈妈，他又能ม说什么呢，只能苦苦的请求母亲能ม够高抬贵手，放了碧华和自己：“碧华，她温柔又贤惠，在柳家循规蹈矩，她哪点不好了！”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道：“是她自己不争气，怨不得别ี人。”
这时，一直在旁伺候着的杨妈不识时务的开口了：“大少爷，自古以来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呀，您就想开点啦！”
杨妈是看着际鸿长大的，所以际鸿对她还是颇为敬重的，然而眼下她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让际鸿大为ฦ恼火，却又碍于情面做不得。只是没好气的说：“那是别人，我却是不能这样做的。”
“你，你，”老太太气的说不出话来，忽而转为温和的语调语重心长的说道：“际鸿啊，你爹死的早，我一个妇道人家好不容易将你们兄弟俩拉扯大，也不指望你俩有多孝顺ิ我，只是想着能在百年之后，在地下见着了你爹，可以面对他，可是你……!”说到动情处竟挤出了几滴泪来。
一席话说的际鸿的心底也是乱糟糟的。可是他爱碧华，是断然不会做出令她难过的的事的。一时之间竟沉默了。
老太太见儿子不说话，以为他是默许了，便道：“这事你不用操心，只要你点个头，就可以了。”
一想到碧华那ว张强装欢颜的笑脸，际鸿的心便一阵阵抽痛，这么好的妻子，何忍负之ใ。都怪自己้一向这么就敷衍过去了，看来是向母亲表明心迹的时候了。想到这，便用一种坚定的语气同母亲说道：“妈，碧华，她是个ฐ好妻子，我不能辜负了她，我，我唯有对不起您了，！”
老太太对于儿子如此执迷不悟有些生气：“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哪一点不是为了你们好，你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的苦心呢。”
际鸿低头不语，双重的压力在他心头来回拉扯，似乎想将他撕为两半，心便在这来回拉扯之ใ中寻找突破口，人就在这左冲右撞之ใ中经受着折磨，是情的折磨。
老太太看儿子这么痛苦也不忍继续再说下去了，只好摇头叹息，自己怎么生了一个这么固执的儿子。
老太太没有再逼他，让他稍稍舒了口气。
“碧华，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你受苦了！”际鸿内疚的望着妻子，真想妻子能ม够责备他几句，可是她永远是那么的善解人意，责备的话永远不会从她口里说出来。
“怎么会呢，一想到เ这个家还有你还有我的孩子，我都不知道有多幸福呢！”碧华微笑着，痛苦从心底悄悄的挥散开去了。
听到这句话，际鸿心底陡地掠过一阵感动，轻轻的拿起妻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眼底现出无限柔情，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也是，每次在外面想起你和孩子我都会感觉特别幸福，老天真是待我不薄，让我娶到了你！”
碧华深情的望着丈夫，所有的痛苦都在此刻消散了，有的只是幸福甜蜜，她扑到เ丈夫怀里低声说倒：“不，是老天如此厚待我，让我嫁给了你，真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遇到你，我的生活会是什么เ样子，你就是我幸福的源泉啊！”
际鸿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住了妻子，如果可能的话，他情愿就这样到地老天荒！。
冬天的早晨异常的清冷，东方แ的太阳迟迟不肯露出笑脸来，一地的冰冻便大行其道，肆略的占住了每个有水的角角落落，更有甚者在那常年滴水下来的假山上连成了一串串冰挂，远远看去像是帮假山穿了一件银色花纹的外套，别ี有一番๘趣味。
亦雯穿戴整齐的从假山后面转出来，不想迎面碰上了早起的老太太，她从腰里抽出一条浅黄色的丝帕不放心的朝脸上擦了擦，像是要抹开堆在脸上的粉，笑笑的同老太太打招呼道：“吆，妈啊，您老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
老太太对这个二媳妇还是相当客气的，虽然对她的随随便便颇有一些微词，但是由á于她除了出身名门之ใ外，还帮她生了一个宝贝孙子，这点是相当重要的，不然，怎么เ母以子贵呢。当下也笑着应道：“唉，老了，想贪睡一会儿都不行！”说着用手捶捶腰，慢慢朝花园深处走去。
亦雯赶忙过去扶着她笑道：“您一点都不老！这么冷的天，您还是回屋歇着吧！”
老太太望着满院凋零的树木颇็有感触的说道：“真是老了，走一会路都觉得心跳的慌！”
亦雯趁机扶着她在一个石凳上坐下，用手探探石凳说道：“我让杨妈拿个ฐ垫子过来垫垫上再坐吧，可冰的厉害。”
老太太摆摆手道：“不用了，我穿了好几条棉裤呢，这点冰还是受的住的，今年的冬天都不算冷了。”
亦雯接口道：“可不是吗，今年都不用穿多少衣裳๙，来，我帮您捶捶背。”说罢，举起一双白嫩的纤手在老太太的背上敲打起来。
老太太是个精明人，这个二媳妇一向都是大小姐脾性，今儿个却一反常态，这让老太太觉得有些奇怪，想想还是忍不住说道：“呵呵，今儿个是怎么了，一大早就如此殷勤，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亦雯手在一下一下的不停的捶老太太的背，心里却琢磨开了，闻听老太太此言，急忙掩饰道：“妈，瞧您说的，我可一向都是这样子的哦！”
老太太笑而不答，际鸿该起床了吧，她想道。
“恩，妈，是这样子的，我有个远房的侄女今年刚满十八岁，家境虽是贫寒了些，但绝对是正经人家，您是否可以考虑一下。”亦雯见老太太沉吟不语，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还是忍不自己说了出来。
老太太随口答道：“哦，这样啊，你要我考虑什么啊！”
亦雯有些哭笑不得，这个老太太居然跟自己装傻，哼，你越装傻，我就越要直接说，当下便以一种半开玩笑半撒娇的语气说道：“当然是大哥的事啊，际远又不在家，屋里屋外全凭您一人操心，我也是柳家的一份子，能不分担着点吗。”
老太太笑骂道：“你这个鬼灵精！”
沉吟了一下又道：“只要家世清白就好，什么时候带她来见见我。”
亦雯赶紧趁热打铁：“她现在就在我娘家，随时都可以过来见您。”说完，假装思索ิ了一下道：“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吧，我去将她接来，您看怎么样？”
老太太一向对亦雯经常回娘家有些不悦，不过眼下办正事要紧，也就由她去吧，便叮嘱道：“也好，对外人就说是走亲戚。”
亦雯神秘的笑笑：“这个自然！”
柳家的偏厅里，老太太端坐在堂前，她的身后是松鹤延年，几只神态各异的仙鹤围绕在一株百年松树周围，如同这个厅里此时的情形。
众人如众星拱月般的依次在下坐定，老太太则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怯生生的女孩子看个不停。但见那ว女孩穿着一身比较喜气的粉红色绣花棉袄，只顾低着头，一双手更不知道放在何处才比较妥当，不自觉的一个劲扯着自己的辫梢，慌乱的眼神透过厚厚的刘海停留在自己้的脚尖。厅内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转，到เ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终于老太太话了：“你可以站起来，走两步我看看吗？”
“哦。”女孩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低着头走到了厅中央停了下来，不知道是要继续走下去还是回到座位上，只好无措的站在那里，半天不曾移动半步。
这边亦雯看着又是好笑又是气恼，早上刚刚ธ教过她的那些礼仪全都不拿出来用，现在这样子，一看就是小家子气，没戏了，唉！亦雯在心底直叹气，潜意识里却又隐隐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真是奇怪。
谁知老太太却很满意，“恩”了声道：“今年多大啦？”
女孩低声道：“十八岁了。”
老太太点点道：“恩，很好，时候不早ຉ了，留แ下来吃完饭再走吧！”
“这，”女孩不敢独自答应，朝亦雯所在的方向张了张。亦雯连忙道：“还不快谢过老夫人。”女孩细声细气的说道：“谢谢老夫人。”
亦雯悄悄的走到老太太身边问道：“妈，您的意思?”
老太太笑道：“不错，就是有点木，不过应该挺会生养的。”
亦雯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笑道：“要不要让大哥也过来看看？”
老太太连忙摇头道：“际鸿那脾气，还是先不要说罢！”
从知道老太太的心意的那刻起，亦雯的心里就有一丝后悔，不过很快的就又想通了，习惯性的摸摸鬓角，走去张罗她侄女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