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正小说网 > 竹梦(清穿) > 第一章不做草籽

第一章不做草籽

一片绿阴如洗,护竹何劳荆杞?仍将竹作芭篱,求人不如求已。我叫玉京,1978年腊月,出生于一个边远的小山村,属马!是我父母的独生女儿。我们家乡๥那儿,山清水秀,民风古朴。当然与之相对应的是经济不达,文化教育事业落后。我的父母亲都是老实本分,勤勤恳恳的农民。父亲是个闲不住的人,ไ他在农忙时,就在家里帮忙种地。农闲时,就和乡亲们一起结伴出去打短工,挣点零用钱。有时也与乡亲们结伴,ไ上山去挖草药卖钱。我的母亲,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ไ善良勤劳。以丈夫为天,拿孩子当命!母亲每年都会养一大群鸡,十几头猪。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我家每年的家庭收入,除日常开销外,还小有积蓄。全家的日子虽说过得不是十分富余,ไ却也逍遥自在,美美满满。我们那里,由á于经济落后,人们的思想也落后,再加上农村生活贫困。女孩一般很少读书,就是读了,也๣最多读到初中毕业!然后回家结婚生子!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半原始生活!但是,我的父亲虽是农民,ไ没有多少文化,却性格豪爽,思想开通。没有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对我疼爱有加!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父亲对我表示,只要我愿意,我可以一直读下去。直到我不愿意再读为止。我上小学的时候,在本村小学读书。上初中时,便到离家几十里的乡中学去读书。我成绩不是顶好,因为我读书不是很用功。与读书相比较,我更喜欢与伙伴们结伴跑到树林子里面去玩耍。春天,我们到雨后的树林里去捡草蘑菇。雨过天晴时,我们就在林子里的草地上打滚撒欢。然后,上树去掏鸟蛋,捉小鸟。把抓来的小鸟,ไ用妈妈做鞋用的细绳拴着,ไ提到林子去放着玩。逗引得那些大鸟儿,ไ在我们头顶上一阵叽叽喳喳的乱叫。我们哈哈大笑一通,再把小鸟放掉。夏天,我就和伙伴们结伴下河去捉鱼๠摸虾,玩水打仗。常常玩得乐不思蜀,最后,被家长代表拘押回家。秋天,我们就结伴上山去摘野果子。上树去掏鸟蛋,漫山遍野去挖草药,其实就是为了漫山遍野去玩耍。到了傍晚,大家才不得不随着晚归的鸟儿一起结伴下山,高唱着山歌转回家门。我整天乐呵呵满世界疯跑,整个就是一个乐天派的野丫ฑ头!真可谓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可惜,这种悠闲惬意,逍遥自在的日子,在我初中ณ毕业前夕,随着一场无妄之灾的降临,结束了!那场灭顶之灾,毫无预警的降临到เ我身上!它像一条分界线,切断了我快乐的少年生活。也像一种催化剂,使我在瞬间长大成人!懂ฦ得了生活的艰辛,ไ肩负起做人的职责!记得那ว天是阴历十月初八,ไ我正在上数学课,老师告诉我说有人找我。我当时还有点纳闷,因为这位数学老太太,平时最讨厌上课被人打扰,她总是面无表情地对来人说:“不要影响我教学!”然后"砰"地一声关上教室门。我边走边想,这老太太今个ฐ怎么转性啦?๣来人是我没有出五服的小猫叔叔。他平常很喜欢我,我妈也๣经常请他给我带东西。他有时还自己้掏钱给我买点小零嘴。我一见他,便高兴的叫道:๘“是你呀!小猫叔叔。我妈又让你给我带什么好吃得东西来啦?”小猫叔叔没有像平时那样,与我东扯西拉的扯闲篇。只是轻声对我说道:“你爹出了点事,想见你。你妈让我来接你回去。你快跟我回去吧!”边说边拉着我,急急忙忙往回家的路上走。回家的路上,不管我怎么เ寻问,小猫叔叔总是一句话:“你爹不是很严重。”当我们离家很近,快到เ家门时,小猫叔叔才对我说了实话:“小京,猫叔叔现在告诉你吧,你爹挖草药时摔下悬崖,当我们找到他时,已经全身冰冷,没法施救了。”我虽说在心里早就这样怀疑。因为,ไ以前家里不管出多大的事儿。我爹我妈都不会攀扯我。可此时,我却不能ม相信。我边大声哭喊道:“我不相信!”边像了疯似的往家里猛跑。家里已๐是人来人往。我冲进堂屋,只见堂屋中央的地上,放了一块门板,门板上直挺挺的睡着一人,虽然衣杉破乱,脸上血迹斑斑,ไ头部血肉模糊,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正是我的父亲。我一下子失了魂,疯的拉着父亲哭喊:“你干什么เ睡在这儿?你起来!你起来呀!”正在扶尸痛哭的母亲,见了我,一把抱住我,大声嚎哭着说:“我苦命的儿呀!你那个狠心的爹,丢下我们不管了,叫我们娘๤儿俩今后还怎么活呀!”我脑中一片空白,只是跟着母亲嚎啕大哭,只哭的天混地暗,感觉到四周有人拉,有人劝,也๣有人在小声的抽咽哭泣。我感觉到有人在拉我,是小猫叔叔,他拉我出了堂屋,对我说:“你妈已经哭晕了,你要打起精神头,现在要你拿主ว意,你爹爹去的太突然,也太年轻,棺木、寿衣都没有准备,寿衣我可以做担保到เ供销社去赊布๧料回来现做。也可以向老人们借。棺木有点麻烦,要你亲自去向村里的老人家借,我们这里穷,一口好的棺木,要上千元,不到เ万不得已是不准备棺木的,准备了棺木的人家,都是家有高龄老人的人家。一般都不愿意借给别人。我们村就只有村东头陈大爷家有棺木。你跟着我去借,膝盖下面埋父母,你一进门要给陈大爷跪下,话由我说,你只管跪哭就行了!”我昏头昏脑แ的跟着小猫叔叔,到了陈大爷家,我一进门就看到那放在房角的棺木,不由悲从中ณ来,那口棺木就是我爹爹的栖身之地了。不等小猫叔叔提醒,就扑通一下跪下,双手扶地,以头点地,放声大哭。我在很多人的嘈杂声中悠悠醒来,小猫叔叔的声音:“好了!好了!老天保佑,总算醒了!”我站起身来,入眼的是满世界ศ的惨白!门上已经糊上了白对联!挂起了白灯笼!一口漆黑的棺木停在堂屋的正中央!那个ฐ大大的"奠"字像一柄冷剑直刺入我的心扉,让我痛到เ彻骨!小猫叔叔见我醒了,指挥人把已经穿戴整齐的父亲入棺封殓,让人搀着我与母亲与父亲作最后的告别。我扑上去扶棺放声痛哭!我的爹爹是好人,是个好父亲,为什么เ好人不长寿呢!我的母亲披头散地抽泣着往棺木上撞击,不让人盖棺封殓,一大群人围在旁边拉扯劝解。母亲扑过来抱着我大放悲声。我也抱着母亲大声嚎哭起来。一霎时,ไ房屋里就哭的愁云惨淡的。那凄惨的场景,凄厉的的哭声,使闻者伤心,ไ见者落泪!三天后,在乡亲们的帮助下,ไ我们办完了父亲的丧事。几后天的晚上,ไ虚弱的母亲与我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母亲抹着眼泪说:“小京,你现在也16๔岁了,家中的情景你也๣知道。你父亲一走,丢下我们孤儿寡母,无所依靠!今后,ไ就只有我们娘儿俩相互依靠了!ำ你父亲的丧事,ไ不但花光了家中ณ的积蓄,还欠了陈大爷棺木钱和寿衣钱。陈大爷已经八十高龄的人了,我们得尽快想办法把钱还上。家里养的猪,你上学的时候买了几头,你爹办丧ç事又杀了几头,卖了几头,只剩下两头了。现在猪子不值钱,买了还不够还陈大爷的钱。我们家有农田十几亩,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再加上明年春上的肥料款、农药款都还没有着落。反正你也不喜欢读书,即使读了高中,ไ最后也๣还是要回家种地。不如早点回来帮忙,早做打算。也๣好给我做个伴。”母亲的话,ไ象惊雷一样炸在我的心上。心中是千般滋味纠结,难以言表。我以前从未想过这些事情。以前有父亲在,我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万事不操心!我以前不用功读书,只是觉得自己还小,先玩了再说,心里想着,以后再读也还来得及。并不表示我就不想去读书。想到就要离开学校,离开老师,ไ离开同学。我心乱如麻。我心中ณ有一个ฐ强烈的念头:“我不要辍学,我要读书。”可我却不知怎样向母亲开口。因为我知道,父亲的离世对我家里来说,就像塌了天一样,就像大厦失去了支柱。母亲见我半天不做声,只是默默落泪。就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回来,可是你早晚是要嫁人的。女儿是草籽命,落到肥田肥,落到瘦田瘦。这是命。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这个理。”夜里,我想着母亲的话,辗转难眠:๘"难到我真的要辍学,然后嫁人,再生一堆孩子?然后变成不修边幅的黄脸婆?”不!我不要!我也不要做草籽。即便是草籽,我也不做随风飘落的草籽!即便是草,我也要长成最高的草——竹。我要做一株傲然挺拔的竹。我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心中主ว意拿定。第二天,我与母亲商量后决定,我今后会尽力帮助母亲干农活。但是,以半年为期,如果我半年后能ม考上本县第一重点高中,就继续念书๰。反之,就回家种地,ไ接受母亲的一切安排。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了疯一样读书,起五更,ไ睡半夜,争分夺秒。与时间赛跑。因为我本来脑子就不笨,以前๩基础也不错,再加上我在毕业前夕拼命冲刺。半年后,我如愿考上本县最好的重点高中。读高中的时候,在学校我拼命读书๰。我没有钱买຀复习资料,我就借同学的资料手抄。我抄资料的时候,ไ边读边抄,边抄边背,所以我的成绩比那些有钱买资料é的同学,要好许多!以至老师拿我做榜样,批评那些有资料的同学,搞的我都不好意思再去向同学借资料了!ำ各科的书本内容,我可以倒背如流,ไ连课文后的习题我也会背。老师和同学都戏称我是背书机器,活字典!因为字典我也会背!我之所以背书本,ไ一是因为我没有钱๥买复习资料。再就是,我就读的学校,虽说是本县最好的学校。但是,学校的高考信息闭塞。因为我们县是个ฐ穷县,学校也是个穷学校,ไ没有钱让老师出去参加各种学习๤和高考备考会仪。每次的高考成绩在市里总是老板凳。别的同学无所谓,我却抱着必胜的心思。因为我是背水一战,我绝不能名落孙山!我只好抓最基本的东西,用最笨的方แ法,背书本!放假回家后,我就拼命的帮母亲干活。跟同伴们一起上山挖草药卖钱๥,一起去打短工。我学会了干所有的农活,也学会了烧饭做菜。县高中离我家里有40里的路程,当时是1元钱一张车票,ไ读高中的三年间,ไ我从未坐过公车回家。我都是走路回家,走路上学。我现在吹的一口好口哨,就是那时侯练的。冬天,天黑的比较早,遇到天黑走夜路,因为害怕,就吹口哨给自己้壮胆。久ื而久之,就练成了一口好口哨!三年后,我又如愿考上本地区一所师๲范学院。读大学的时候,本地银行给我办理了贷款,让我缴纳学费。生活费用,要我们自己้想办法。虽然妈妈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了我,亲朋好友也1้0元,5๓0元的凑了一些,但是还远远不够我最基本的开支。不足的部分,我就自己勤工俭学。我做家教,做清洁工,捡废品去卖,反正,只要能挣钱๥的活,我什么เ都干。我吃最便宜的饭菜,穿人家不要了的旧衣服。从高中时期开始,我很少添置新衣服。我要尽量让母亲过的轻松一点。尽量减轻母亲的负担。读大学时,同寝室的一位小师妹很奇怪的问我:"玉京,你的手为ฦ什么与我的手不一样呢?"因为她的手十指尖尖,细白柔嫩,犹如葱管。我的手,ไ却十指秃秃的,又十分粗糙。她不知道,她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着像公主一样的日຅子,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而我,需要什么,必须自己亲手去挣。我没法给她讲清楚。也懒得给她讲。因为讲了她也๣不懂!我也不想把我的伤心事,弄的人尽皆知!我想堂堂正正的挣钱๥养活自己,不想让人同情,ไ求人施舍!我之所以说是小师妹,是因为,我虽然与她是同学,ไ但是,我当时在班上是年龄最大的女生。我年龄大,是因为农村的小学生蒙,普遍都比城里要晚。大学毕业后,我没有像别的同学那样,想办法留แ在城里,ไ我也没有办法。我回到初中ณ时读书的母校,当了一名教师。一边挣工资还债,一边照顾母亲。三年后的今天,我还清了读书๰时所欠的所有贷款。明天就开始放暑假了,学校安排我第一个值班。以免我来回的跑。我躺在床上美美的想着,今后,我是无债一身轻,母亲也不用那样辛苦了。我再美美的谈一场恋爱,找个称心的爱人,ไ也给母亲找个好女婿,一起好好的孝顺母亲。让母亲过上好日子。我觉得我现在不但是一棵最高的草——竹!ำ我也是一棵最美丽的竹子!一株傲然挺拔的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