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宇文博、宇文元道一行人的急迫相比,南行的周惠却是格外的从容。魏郡以南不远,就是洛阳所在的司州,当初葛荣最盛之时,势力范围也只到魏郡为止,故而前路都还比较安定,他大可以慢慢赶路,一面观察沿途风貌,一面通过和仆人平伯的闲聊,ไ熟ງ悉他所用的河南府方言。
宇文元道微微一笑。看来,昨晚在父母合葬坟前哭过一场,小女孩的心情开朗了不少呢!ำ这是好事,他也不会在意小女孩的小小揶揄。
“元道兄的意思是说,郡里发生了兵乱?”宇文博明白了宇文元道的意思。
但是宇文元道却注意到เ了年轻人的青衣官服。他若有所思的叫住了宇文博:“拨力兄,咱们等等,ไ看他能ม不能恢复一点……我有事情要问他!”
当然,这也是有原因的,宇文泰性格内敛,又身为ฦ幼子,向来都隐于父兄身后,名声不甚显著,待遇上自然比不了贺拔兄弟、独孤如愿这些名满北地的六镇豪杰。
可惜的是,ไ去年九月份,ไ洛生王随大首领葛荣包围邺城时,由于葛荣恃众轻敌,处置不当,三十多万六镇起义军,居然被朝廷柱国大将军尔朱荣以七千精骑击破。之后葛荣被送往洛阳处斩ล,整个ฐ宇文部投入尔朱荣麾下,但洛生王却由于声望过重,为ฦ尔朱荣所忌,被处决于相州ะ战场。甚至连其好友兼妻兄贺拔岳,也因为收葬他而受到尔朱荣的责难,一度被罢免前军都督、平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等官职。
吏部尚书,四安将军,中ณ领军、中护军二军加将军,则去中,位次抚军,太常,ไ光禄勋,卫尉,太子少师、少傅、少保,中书令,ไ太子詹事,侍中ณ,诸曹尚书,四平将军,太仆,廷尉,ไ大鸿胪,宗正,大司农,太府,河南尹,上州刺史,祕书监,诸王师,银青光禄大夫,前左ุ右后将军,ไ左右卫将军,开国县伯爵
从二品
“好吧!ำ”他颔首同意了两个ฐ孩子的要求,ไ“明天你们跟阿叔一起去,ไ我会让阿忠用牛车送你们。”
“太好了!太好了!ำ”两个孩子雀跃着,ไ跑去告诉周惠这个ฐ消เ息。
四月初七的凌晨,ไ一辆牛车出了周家后院,向二十余里外的希玄寺驶去。驾车的家仆周忠,是次房老仆周安的长子,本名叫周寿,福禄寿财四名家仆排行第三,在父亲周安随二郎主周析没于南荆州后,ไ便被家主周植赐了现在这个名字,带着弟弟周财负责家中露田à口分田的事情。
由于长年耕作,ไ又深得家主ว厚待,衣食丰足,周忠长得非常健壮,性格却是十分的稳重沉着,ไ将家中的田地租赋安排得井井有条。也只有让他跟着周惠,周植才能放心那两个ฐ年幼的长房孙儿。
或许是难得出远门吧,两ä个小孩都非常兴奋,一路上不住的东张西望,扯着周惠和周忠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倒是周念颇็为安静,看到เ七七的身子倾出车外太多,还不时拉她回来,颇有些小姑姑的模样。
快要到เ地方时,ไ看着沿途渐渐多起来的香客,两个ฐ孩子又问起了佛诞节的事情。不过,关于寺院里的浴佛、礼佛、传灯、放生等佛诞节活动,周惠了解得并不多。在他那个ฐ时代,很少能有机会看到正规的佛门仪典,ไ倒是见识过不少高价烧香、纳钱签名、撞钟竞拍的敛财活动。便是放生,也完全变了味道,往往是这里放,那ว里便捉起来,送到外面重新า卖给香客,等于是把放生的乌龟和鲤鱼们当成了循环利用的道具。有时候,ไ周惠忍不住想,这到底是在放生呢,还是在折磨啊?而如果真有神通广大的佛祖存在,又岂能被这套把戏蒙住?
“好了好了,马上快到เ希玄寺。想知道浴佛是怎么样的,等会就认真的看啊!”周惠安抚侄儿侄女道。
牛车十分简易,两旁和前面都没有封住,周惠的话被旁边的一位骑驴的老年香客听在了耳中ณ。他转过头,ไ好心的提醒周惠:๘“这位郎君,今年是行像之年,要行像至洛阳,ไ由天子主ว持浴佛和礼佛……郎君与小娘子若是为瞻仰浴佛而来,ไ恐怕要随行去洛阳才行。”
“什么呀!寺里居然看不到เ!ำ”七七撅起了嘴巴,小脸上颇为失望。
然而周惠却是来了精神。天子礼佛啊!ำ这也就是在北魏朝才能看到เ的胜景了。其具体情形,时人杨衒之ใ的《洛阳伽蓝记》中曾经描述过,“京师诸像……向阊阖宫前受皇帝散花。于时金花映日,宝盖浮云,幡幢若林,香烟似雾。梵乐法音,聒动天地。百戏腾骧,所在骈比。名僧德众,ไ负锡为ฦ群;信徒法侣,ไ持花成薮。车骑填咽,繁衍相倾。时有西域胡沙门见此,唱言佛国。”
历朝历代,ไ虽然不乏极度崇佛的帝王,ไ然而将崇佛作为国家制度确立下来的,却只有北魏这一朝朝。当时洛阳周边佛寺数量达到เ一千三百六十七所,ไ著名的云冈石窟、龙门石窟,作为ฦ禅宗祖庭的少林寺,ไ皆在这一朝创建,甚至连云冈、龙门石窟中数尊作为主ว体的巨เ大佛像,也是按照数代北魏皇帝的形象开凿而成。
“老丈刚才说,今年要行像?由天子礼ึ佛?”他向中年香客确证道。
“是啊!ำ”老年香客点了点头,指着前面说道,“郎君你看,不少人都骑着驴马,就是要跟着行像香车前往洛阳……”
仿佛是为了验证老年香客的话,前面路上忽然泛起一阵喧嚣,不少人高声嚷着“出来了出来了”之ใ类,然后人流忽然涌动起来,ไ那些骑着驴马的香客也纷纷加快了速度。
“这情况,ไ郎君也看见了不是?”老年香客微微一笑,抖了抖驴子的缰绳,ไ“老夫先走一步。郎君若是有兴,也不妨随喜随喜。”
这时候,ไ前面的情况又有了变化。随着一阵庄严å的钟磬声和禅唱声,所有的喧嚣都消于无形,隐约可见数列彩色的幡幢出了寺庙,紧接着是三面高擎的黄色宝盖。宝盖之下,ไ分别端坐着一尊高大的金身佛像,ไ佛像面前点着巨大的香烛,ไ周身烟雾缭绕,仿佛坐在祥云之间,显得无比的庄严尊贵。
在佛像出现的这一会儿,近处的香客们纷纷跪倒在地上,ไ口中宣着佛号,ไ向宝盖之下的佛像虔诚顶礼ึ。而他们这一跪,也将诸般仪仗和载着佛像的香车显露在周惠面前。
希玄寺不是普通的寺庙,乃是迁都洛阳的孝文帝亲创น,其子宣武帝ຓ则另外开凿了石窟,所以又称伊阙石窟寺。即使在一千多年后,这座寺庙也依然鼎鼎有名,乃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只不过寺名几经改换,遂专称为石窟寺。这样一所寺庙的佛诞大典,自然是非同一般,ไ仪仗精致盛大,香车宽敞华美,ไ再加上众多信众的虔诚膜拜,让见惯了场面的周惠都有些微微失神。
“好……好漂亮!”“真好看!”周念、周文和七七也趴到车前,各自瞪大了眼睛。
“念儿,难得遇见这样的胜景,咱们也跟去洛阳看看?反正也就二十来里路,看了再赶回来祭奠母亲也不算迟。”周惠和周念商量道。
“阿兄拿主意就好。”周念一如既ຂ往的顺从。
“那ว咱们就去吧!”周惠打定主意,吩咐前面驾车的周忠,ไ“阿忠,ไ麻烦你再辛苦下,ไ载咱们去趟洛阳。回头家主ว若是问起,我自然会替你分说。”
“是。”周忠略๓一思索,很快点头应承,驭着牛车跟上了香车队列。队列迤逦东行,不多时便渡过洛水,ไ进入洛阳城东郭。郭门开三道,号曰“三门”,ไ洛阳士子送去迎归,常常在这个地方,即所谓的“相送三门外”。门外有守卫,然而对于香车队列却毫不阻拦,反而还驱散围堵人群,方แ便香车进入城郭,周惠一行跟着队列,也非常顺利的进入了郭内。
继续前行一里,便到了阳渠上的七里桥,距离洛阳城北建春门正好七里,阳渠也在彼处汇入护城河,ไ沿途则有洛阳县衙、束石桥等,束石桥南的洛阳马市,便是曹魏时嵇康受刑é的地方แ。周惠本以为队列会沿着阳渠西行,没想到前面作为先导的仪仗却折向南路,一直过了阮曲水的阮籍旧居,然后向城南外郭进发,ไ似乎并不准备进洛阳城。
怎么回事?不是说要接受天子礼ึ佛的吗?周惠不解的跳下牛车,找了一位面相颇็为和善的老年信众询问。
“郎君是第一次随喜吧?难怪会不太清楚,”老人打量着周惠,还有他身后牛车上探出的小脑袋,笑呵呵的解释道,“京师各寺行像,ไ要先往城南景明寺,由尚书祠曹录名后,次日才进宣阳门,向阊阖宫前受天子散花。”
“还要等到เ明天?真是气人!”七七不高兴的撅嘴道。
“那是当然了,ไ”老人依然笑呵呵的,“须知天子礼佛,何等的庄严å?自然要有一番计较。”
“老丈言之ใ有理,小子受教了。”周惠拱手和老人作别,回到了牛车上面。
“二郎君,现在要回希玄寺吗?”周忠扯起了手上的缰绳。
周惠想了想,吩咐他道:๘“念儿、阿文和七七都很少出门,既然来了,不妨随便看看……附近可有什么市集?”
“有洛阳东小市,ไ在阮曲水北面,距离此处不远。往常小人曾跟着家主来过。”周忠回答道。
“恩,ไ那就去吧!”
周忠答应一声,驭着牛车驶过刚ธ才来时的石桥,沿着街道往西而去。
大约走出两三里,周忠在一长溜草亭边停下牛车,回头对周惠说道:“二郎君,前面不远便是东小市。咱们是庶民,ไ车只能ม停在这个ฐ地方,ไ小人在这里顾着咱们的车,还请二郎君早ຉ去早回。”
“好。”周惠随口答应,一手抱起七七,一手牵着周文,ไ带着周念向东小市而去。
作为北魏京都,洛阳的繁华自不待言,历史上高欢迁都时,尽管洛阳才经历数次战乱,ไ又被西狩的孝武帝带走了一批民户,离极盛时期差了许多,却依然有四十余万户含周边迁移至邺城。而如今孝庄帝ຓ登基已๐有两年,ไ河阴之变时散去的人户大多又返回城郭,即使是这规模不大的东小市,买卖的人数也着实不少,看上去显得颇็为繁荣。周惠随便走了几步,便看见有店铺在卖糯米糕,于是给几人分别ี买了两块,又包起五块糕点,让周文给外面的周忠送去。
周文答应一声,飞快的跑出了市集。而七七才从周惠的怀里溜下来,立刻被不远处一间店铺外面挂着的娃娃ใ面具吸引了。她扯住周惠的衣裳๙,指着一个龙女面具大叫道:“阿叔,我要那个!你去买给我啊!”
“买给你倒是无妨,不过要等一会。阿文才出去,在他回来之前,我们不可以走开,免得他找不到เ我们。”周惠笑着回答。
“不嘛ใ!ำ我现在就要!”七七抱着周惠的腿撒起娇来,ไ“就这点远,阿兄一定能找到的,他才没有那ว么笨!ำ”
周惠既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七七,她手上还拿着糕点呢,这一下就蹭到เ了他的衣服上。为ฦ了惩罚她这个失误,周惠决定小小的为难一下她。
“好吧,ไ现在买也不是不行,”周惠收敛了笑意,露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如果你能ม把我教的《三字经》背一遍,我马上让你念儿姑姑给你去买。”
“背书吗?这有什么เ难的!ำ”七七得意的清咳一声,大声的背诵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๙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周惠双手抱怀,倚着廊柱听这小侄女背颂,脸上渐渐露出了微笑。他却没有注意,有一位华服青年已经被书声吸引过来,在廊柱右侧不远处细细聆听。等到七七背完,ไ他这才从容上前,向周惠缓施一揖:“这位兄台请了。令侄女刚才所背的经文,我听着实在不凡,可否告知来历?”
“乃是在下偶尔起兴所撰,名为《三字经》,原为教导妹妹和两ä个淘气侄儿。‘不凡’之ใ赞,实不敢当。”周惠略一思索,很干脆的回答道。
反正,现在要说《三字经》是谁作的,只有他才算靠谱。真正的作者,要等到七百余年后才会出世,ไ为ฦ此他还不得不删改了一些类容,ไ例如“窦燕山,有义方”等句,因为ฦ窦燕山是五代时期的人,现在同样还不知道在哪里……
“竟是兄台的大作!”华服青年瞪大眼睛,态度变得格外热切:“我观此文,ไ言简而蕴大义,兼之ใ朗朗上口,正合孩童入学发蒙之用。兄台有如此才华,着实令人钦敬哩。”创客无弹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