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顾晚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惊醒了屋里候婉云主仆二人。
“母亲,媳妇睡着了,未能及时相迎,请母亲恕罪。”候婉云撑着身子从榻上下来,跪在地上,楚楚可怜。
元宝的小窝被安置在候婉云屋里一个角楼,是个用竹篮子编织成的小窝,里头铺着软绵绵的垫子。此时元宝正躺在它的小窝里睡懒觉,听见姜惠茹呼唤自己,竖起耳朵,两只前爪支撑着身体立起来。
姜惠茹将两个小家伙一起抱在怀里,喵儿活泼好动,显然对元宝很感兴趣,小屁股一挪一挪的靠近元宝。元宝斜着眼睛瞧着那ว小雪团,身子往后缩了缩。喵儿冲着元宝喵喵叫了一声,又挪了过去,直到将元宝挤到姜ä惠茹胳膊窝里,再没有后退的地方แ。喵儿好奇的伸出爪子,在元宝脖子上拨弄了几下,元宝很无奈的瞧着那只小奶猫用爪子抓乱了自己好不容易梳理的油光水滑的皮毛。
“锦烟姑娘,你这是做什么เ?”顾晚晴盯着锦烟的眼睛,又瞧了瞧缩在锦烟身后的候婉云,眼里神色复杂:这两个ฐ人是什么时候搭上的?
“这是我的家事,锦烟姑娘无需过问。”顾晚晴盯着她的眼睛。她不管锦烟是什么身份,也不管锦烟在姜ä恒心中是何分量,她顾晚晴才是姜家的主母。今日之事,锦烟插手,就是逾越了她的本分。
以顾晚晴对候婉云的了解,她并不觉得候婉云会好心到为自己丈夫的通房丫头去买那千金难求的逍遥膏,其中必定有隐情。就如同当年那金桔与大闸蟹同食,顾ุ晚晴重生后翻遍医书典籍,也从未看到同食会是砒霜之说。
不过姜家做主的可是顾晚晴,顾晚晴不点头,这刘ถ大夫也不敢办事,而后刘ถ大夫恭敬道:“太太,您看这药还买不买?”
本来候婉云只是说句客气话,姜ä炎洲想也不想就顺ิ着候婉云的话往下说,道:“你大嫂疼你,一会回去的时候你就带着这狐狸,玩几天再送回来就是。”
一路上候婉云看着姜惠茹和元宝处的格外融洽,气的额头青筋直爆,还不得不陪笑。一边是自己夫君,自己唯一能依靠的人,一边是姜家最受宠的嫡亲大小姐,她候婉云现在一个都得罪不起。
姜恒点头,深深的瞧了顾晚晴一眼,道:“如此便好。”
顾晚晴默默点头,咬着嘴唇,她知道若不是姜恒出手,自己这次必定要在太后那ว落个恶毒刻薄的名声。儿媳妇进门以来,顾晚晴的所作所为,姜恒虽然从未过问,可他却都一一看在眼里。姜恒虽未说什么,可是顾晚晴却突然忐忑起来:若是姜恒觉得自己้是个毒妇……顾晚晴的心突然抽了一下,隐隐作痛。
于是太后心里一盘算,道:“平亲王妃既然病了,依哀家之ใ见,不如叫人送去些珍贵药材、奇珍异宝,以示ิ关怀。候家那丫头那ว,哀家会叫人提点她,叫她今后谨言慎行,莫再闹出笑话。”
皇上道:“太后思虑周到,朕立刻叫人去办。”
“可是……夫君……”候婉云眼巴巴的瞅着姜ä炎洲,可是姜炎洲对她视若无睹,转头对顾晚晴恭敬行礼,道:“天色不早了,儿子就不打扰母亲休息了。”
候婉云气结,她自己使唤丈夫,怎么使唤都使唤不动,可这婆婆轻飘飘的一句,自己้丈夫就言听计从。在夫家,若是连丈夫都不支持自己,那自己的日子可谓举步维艰。候婉云好不容易从一个庶女,一步一步盘算经营,成了集万千宠爱的管家嫡女。如今从说一不二的将门千金,一下子变成了受气小媳妇,这般的落差ๆ让候婉云实在是咽不下去这口气。
“是,夫人,遵命。”姜恒心神甚好,哈哈大笑而去。
翠莲笑嘻嘻道:“是,奴婢省的。”
姜恒道:“我手下的这片家业,我自己倒是多年未曾过问了,刚好趁着今天的功夫瞧一瞧。”
钱氏一见通风报信的丫鬟被扣住了,心知这次可不是普通的查账那么简单,她也猜到了几分:九成九是大房要借着查账的名头,夺了她管家的权。
姜太傅回来之后,下人们收拾张罗,两人出府前往顾府。顾晚晴瞧见那一长队家丁抬着的礼ึ物,心里又是一暖:他这是要给自己在娘家撑场面么?
闫氏脸上笑开花似得,带着两个ฐ儿子顾尧顾琪,心里盘算着将两个儿子引荐给姜太傅,将来仕途上只要姜ä太傅一句话,提携一把,就胜了旁人努力钻营三十年。
碧罗碧媛对视一眼:明明先前来的是青梅姑娘,怎的这一眨眼的功夫,就换了人了?再看看蔷薇看向屋里的眼神,恨不得把那竹帘烧出个洞来。
蔷薇一听就急了,赶忙道:“多谢姐姐的好意,可是太太让我带话,我若是带不到,太太那边没法交代啊!ำ请两位姐姐通融通融,放我进去,我就跟老爷说一句就走。”说着就想挣脱了碧媛的手往里头。
一屋子人都退下了,只余下顾ุ晚晴和翠莲主仆二人。
顾晚晴道:“那还不快去请个ฐ大夫回来看看。”
巧ู梅巧杏瞧见房顶那ว人走了,不由的都松了口气。
“姐,你别这么说,若不是你,巧梅早就饿死了,哪有今天。”巧梅叹气,“若是你从前不顺着三小姐,恐怕咱们姐妹也活不到这个ฐ时候。”
彼时元宝还是个单纯的小狐狸,就被狡猾的候婉云哄骗着说出了法宝的秘密——原来随身空间是和元宝的修炼内丹相连,若是想让法宝迅成熟ງ,唯一的方法就是用元宝的内丹催熟ງ,可是元宝没了内丹ล,就会魂飞魄散。元宝是不会心甘情愿将内丹交出来的,唯一的法子是与元宝签订灵兽血契,让元宝认了候婉云做主ว人,这样候婉云就可以强行让元宝把内丹拿出来催熟法宝:青丘的灵兽是不能ม拒绝主人的要求的。
候婉云耐着性子逗弄了银狐一番,见狐狸毫无反应,依旧不怎么理睬自己,也就失了兴趣,将元宝丢回窝里,不再理他。
两位婆子看这女子的容貌,猜测她的身份,许是姜太傅的妾室。可若是妾室,就不该称呼她为“锦烟姑娘”啊,再看她这打扮,分明就是个ฐ未出阁的女子的装扮,浑身这气度,也不像个丫鬟。
“两位嬷嬷起来吧。”清冽的男声从头顶飘过,听进耳朵里,犹如初ม春融雪的溪水,沁人心脾。刘婆子这辈子都没听过哪个男人有这般好听的声音。
“什么事?”
“这事,晚晴自己去说,不合适。”顾晚晴道,“姨ถ娘,是晚晴的婚事。”
寻常百姓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最重不过是几句闲言碎语难听话。可是顾老爷是当朝正三品翰林学士,戳着他脊梁骨骂的人,可是那帮子骂人不带脏ู字都能把你十八代祖宗翻出来正骂一遍反骂一遍翻着花样再骂一遍的人精!若是他真的把女儿嫁出去当妾了,那么“卖女求荣”的帽子就真真扣上了。说不定还会被那些整日没事干只知道写折子弹劾这个ฐ弹劾那个的言官,一折子告到เ圣上面前。那他的仕途可就全毁了!
顾晚晴前脚刚出了书房,五小姐顾ุ晚玉就连忙带着那五个丫鬟迎上来。五小姐将顾晚晴上下左右好生打量了一番,生怕这四姐跟父亲谈话后,再想不开寻死去。
“云儿,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中ณ邪了?”候婉心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云儿,你定是在说笑吧?”候婉心吃力伸手拉住妹妹的袖子,却被无情的甩开了。
顾晚晴点点头,姜惠茹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些了?
姜惠茹急切的抓着顾晚晴的手,道:“大伯母,你以后勿要再与锦烟姑娘起争端了。”
顾晚晴握着茶杯的手悬停在半空,淡淡道:“为ฦ何不能?我是姜家的主ว母,为ฦ何要忌惮她?难不成,你大伯宠她宠的无法无天,连我这个正牌王妃都不放在眼里了?”
姜ä惠茹拼命摇头,道:“大伯母,你误会的。大伯与您伉俪情深,可是锦烟姑娘她……”姜惠茹咬着嘴唇,心一横,平日里大伯母对她诸多宠爱,拿她当亲女儿一般疼爱,她不能眼看着大伯与大伯母夫妻之间起了嫌隙。就算是姜ä家的辛秘丑事,她也决定告诉给大伯母听。
“她怎样?”顾晚晴有些嘲弄了笑了笑,她知道锦烟在姜恒心中的地位不一般,姜恒甚至可以容忍锦烟心里喜欢的别的男子,可她确实不知道锦烟对姜ä恒有多重要,是否重要到连她这个妻子都要给锦烟让路。
姜惠茹咬着嘴唇道:“大伯母,你切勿误会大伯,大伯对您情深意重,这份心,惠茹瞧的明明白白。锦烟她……她是大伯的亲妹妹,也就是我的亲姑姑!”
锦烟是姜恒的亲妹妹?顾晚晴吃惊的看着姜惠茹。她曾经在心里做过诸多猜想,什么红颜知己,金屋藏娇,她都曾设想过,可是没想到锦烟居然是姜恒的妹妹!
接下来,姜ä惠茹把她那日在屋外听来的事告诉了顾晚晴。顾晚晴和姜惠茹虽然不知道锦烟不能认祖归宗的内情,可是姜恒对锦烟的亏欠,以及锦烟对小侯爷侯瑞峰的仰慕,还有姜恒答应了锦烟会维护候婉云之事,顾晚晴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末了,顾晚晴眉头皱了起来,虽说男人一般甚少插手内宅斗争,可是姜ä恒他既然答应了下来……那么事情似乎ๆ变得有些棘手。
姜惠茹看着大伯母的脸色不好,又将那日她在候婉云屋子里,看见候婉云用针扎巧杏之事说了出去,又加了一句:“大伯母,惠茹知道大嫂不是好人,惠茹也相信大伯母不是无理取闹的恶毒之人,大伯母做事一定有您的道理,无论如何,惠茹是站在大伯母一边的。”
说完,姜惠茹又像安慰顾晚晴一般,站起来挺胸脯道:“大伯母,素日里大伯是最疼爱惠茹的。若是锦烟姑姑去向大伯告状,惠茹也去告状,惠茹倒是要瞧瞧看,大伯到底更疼谁!”
顾晚晴失笑,忙拉着姜ä惠茹坐下,这孩子,也忒惹人喜欢了,真是没白疼她!只是顾晚晴是真心疼爱姜ä惠茹,姜惠茹性子单纯,爱憎分明,但是身体骨太差,顾ุ晚晴不希望她去参与这些后宅的斗争,她希望她好好的养身子,而后找个好人家嫁人生子,一辈子舒舒坦坦安安生生。那些斗啊争啊,肮脏的东西,顾晚晴不希望沾脏了姜惠茹的手。
安抚了姜惠茹,叫她不要担心,而后又请霍曦辰同她回去,继续未完成的针灸。霍曦辰老大不乐意的瞅着姜惠茹,明明只比姜ä惠茹大三岁,却一副医者父母心的样子,恨铁不成钢似的,对姜惠茹道:“你跑啊,你再跑啊!外头这么冷的风吹着,你连件披风都不批就跑出来,又跑了一头一脸的汗,再吹了冷风,又病的更重,你大伯又要将我扣在府上,不知扣到什么เ时候。你就不能ม多爱惜自己้的身子点?”
姜惠茹嘟着嘴巴,小声嘟囔道:“要你管!”而后小腰一扭,带着丫鬟出了屋子。
“你!你还跑!”霍曦辰在后头追着,手里拿着个披风,气的牙痒痒。平日里他的病人,哪个不是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偏巧这丫ฑ头这般的不拿自己当回事,他可是堂堂的神医!神医!怎么如今沦落到竟然像个跟班似的,追着她屁股后头跑了!
顾晚晴笑着,瞧着那两个年轻一前一后的出了院子。翠莲过来问:“小姐,咱们还去不去书房了?”
“不去了。”顾晚晴摇了摇头,坐在榻上,拿了本书优哉游哉的看了起来:她与他夫妻几年,她信他。姜ä恒啊姜恒,你会叫我失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