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大少爷在家就好了。”五太太喃喃说,上个月,叶瑄的病情不断反复,便带全家去了香港一家疗养机构,叶珉听了,闷声不吭的坐在一旁。
“派人去上海ร请陈大夫回来,留下妥帖的人手照顾ุ徐家。”卓铭瑄对梁管家道:“跟军医保持联系,前线缺少的药品和设备无论如何也要送过去,从上海回来后直接送陈大夫去昌州,越快越好,如果徐大夫要求什么เ,全都照办。”
“谁干的?”叶启楠单刀直入的问,声音不大,却令走廊里所有人胆寒。
“他只是尽了军人的职责。”叶珣小声说。
“有什么เ区别ี,年轻人,尽会将感情当做儿戏,还当自己轰轰烈烈,感天动地了,婚姻是怎么回事,你们又懂得多少!”叶启楠一句话,将叶珣拉回到现实。
“我本意不希望你与卓铭瑄这样的女子结合,她的确与众不同,也受过良好的教育,但是,过于自信和有主见,却并不好。”
两人相视,嗤笑出来,都是这样的交情了,客套的话还说什么。
“嗯……咳。”叶珣显得局促,抓住了卓铭瑄的手:“我想咱们,永远不要分开。”
小可抹了把泪刚答应下来,闻声又折回来,无措的不知该听谁的。
叶琨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嘴角,掩饰了眼底的黯然,颔应了句:“是。”
叶启楠心里骂了叶珣一句“不靠谱”,负着手踱步到窗边,来时的车行正在楼下停着,三太太还等在车里,一张口又不知从何说起,如果换做叶珣,他也无需废话,捏着脖子下楼扔进车里便是,大不了回家后再慢慢哄慰拉拢,干咳一声掩饰尴尬道:“你母亲想你了,非要来看看。”
“你先慢着,”叶启楠回到写字台前,用点点他方才翻开的文件,上面的“申阳纺织公司”,“失踪夫妻”,“意外死亡”等许多字眼被红蓝铅笔画ฑ圈了起来,做了重点标记,“跟我说说,怎么เ回事?”
叶珣方才从屋里出去时,便将情形告诉了三太太,三太太在门外守了很久,房门并没有锁,她却不敢轻易闯,怕丈夫生气了,更加迁怒叶琨。
“爹?”叶珣象征性敲了敲门,便推门闯进去,待三太太进来,忙又将房门关上。他是怕叶琨的样子,铭瑄看了不方便。
晚会在南楼大厅,觥筹交错,晃得人目眩。青城的各色上流齐聚,南京也有不少要员纷至沓来。叶珣穿上考究的礼ึ服,亲自来做司仪。
晚会接近尾声时,叶珣去台上致辞,为他们送上祝福。有人打断他,将叶启楠的字条塞在他手上,让他照稿宣布。
又打了十来下,叶启楠也累็了,从小这样,根本打不出半个字,也不知道认错服软。
叶琨脸上羞得通红,硬着头皮直起身子,好在书房没人,父亲也不看他。
叶珣以为经过昨天毒瘾的折磨,他会吸取教训乖乖打针的,谁知他宁可遭那ว份苦也不肯轻易就范。
不提还罢,一提这个,华阳竟开始起攻击,小拳头对着叶琨又捶又打,两腿也使足了劲蹬踹。仿佛在抗议:“谁跟你说好了!”倒让叶珣怀疑他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了。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齐队长几乎没了耐性,忍了几番๘:“未曾耳闻。”
叶珣奚落般的一笑:“齐队长,这个说法足矣向上峰交差了吧?”
“爹呢,爹怎么เ样?”叶珣问。
“你不必去。”叶珣才要追上,被叶琨拦住:“你出去跪着。”
“那个姓秦的队长,编号结尾的,帮说一声,给他提处级。”叶启楠随口说着,大家却都知道是认真的,这样认真的,真不多见,但想来做到处长就算到了头,这样不会变通的,胜不了大任。
“啊?没……”叶珣心不焉的接着。
“坐下。”沈子彦扔下两个字,也不理他的劝告:“钱包丢舞厅了,得给结账。”
沈子彦微哂:“‘能统兵者谓之将’,可有不妥?”
叶启楠也不再说什么,又狠狠抽了几下,看出叶琨双腿打软,才停了手,容他歇息片刻。
冷不防,皮带又沾上身,打膝弯。叶琨膝盖一软,撞墙上生疼,赶紧退后半步跪了,身子有些抖,自上次父亲用檀木棍子打他的双腿,已过去整四年,可至今一沾他的腿,还是止不住打心里的惧怕。
“不久,就能见到哥哥了。”沈子彦说,像哄一个走失的孩子。叶珣眼睛一亮,似有喜色。
沈子彦捏了把叶珣的脸,像小时候一样:“现身份敏感,事变解决前,还得呆招待所,回去后,别跟任何提起跟单独见面的事,往后也不要提。”
“叶珣?”许凌扬扭过头来,表情诧异:“听他们说我还没信,你怎么在南京?”
“许队副感觉好些吗?还是恶心难受?”叶珣坐在床边,取笑道。惹得许凌扬伸拳捶他,被他闪身躲过去。
叶琨强作镇定,在枪口簇拥下走下楼梯,定定神,客厅沙上扶额坐着正是沈子彦,似乎很乏,杨四小姐在一旁为他揉着太阳穴。
沈子彦看着叶琨的眼睛,似乎在努力从那双佯作淡然的眼睛里寻找些波澜,结果仿佛有些失望,只慢条斯理的说着,更像是自言自语:“想必你猜的出来,我把天捅破了,我软禁了老头子,和所有随行的人员。”
瞿副官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沓文件,瞄两ä眼,狠狠摔在桌上:“鼻子他妈比狗还灵!”
惹得父亲频频对他瞪眼,最终忍无可忍骂他气躁,回房念会书,冷静过再来跟我说话。”
叶珣返回屋里,拨开学生到父亲身边,张口就对学生们咆哮:“干什么呢!日本人就在东北,觉得本事大得很的,就去打,去抗日,示ิ威游行就能抵抗侵略收复失地了?”
女学生无畏的站出来:“青阳女子师范,陈露。”
没,没有,只是陪司令去。”正当出神,叶琨突然一问,让叶珣反应不及,有些张口结舌。叶珣在酒会上喝得不算太多,就算喝多了,折腾这么一下午,又开飞机上天吹风,身上的酒气早ຉ就该消了,可这之后他们又去吃饭,陪沈司令喝了不少,现在一身酒味解释不清。
叶琨敛了笑,上下扫他一眼,见叶珣垂头不语,低沉着声音吩咐他:“皮带,解了给我。”
叶启楠声音冰冷,叶琨低头听训,心道这才是正常的口气。想起照片上那ว个烫了卷的姑娘,摩登的连衣裙,相貌说得过去,气质差强人意,真是没什么别的印象,或者……叶琨没有问出口的,他最终到เ底和哪个结婚,这样听起来太过戏谑,娶ດ谁又有什么区别,毋宁麻木些吧。
叶启楠面色稍霁,刚欲接了开口,却被叶琨抢了先:“您和三弟……他……不要紧ู吧。”
叶启楠忍了心疼,甩手又是一记,抽到เ腰臀处,鞭起处变得煞白,而后血液回涌,立时浮ด起一道檩子,叶珣往前一晃,赶忙撑了墙壁,呼息急促。
叶珣虚弱的扶着墙,摇摇欲坠的样子,身上随了每一下抽打颤抖,咬了嘴唇尽量不出声,实在忍不住时,也会出从牙缝挤出来的呻吟声。
“坐那。”叶启楠吩咐着,掏出方帕子捂住伤口。
叶启楠眯眼,却目光灼灼:“你的意思,爹是逼你去送死的?”
叶启楠看了会,倏地站起身来,拎着叶珣的脖领:“你给我站起来,什么规矩,起来!”
叶启楠将叶珣扔在床上,三两ä把剥下他的西裤,秋裤,底裤,露出一段臀腿,白皙的皮肤上刻了两三道浅黄色的疤痕,是上次离家出走回来挨得打,几鞭子重叠,留下了印记。
叶琨一眯眼:“你是在教训我?”
“善意的提醒。”叶珣说。
“谢谢,开门。”叶琨说。
叶珣有些无奈,论起心狠手辣,他毫不怀疑叶琨对父亲的遗传几率。门一开,叶琨一个茶杯扔向他,叶珣侧身一躲,茶杯狠狠撞在门框上,碎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