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的皇宫,想想是够瘆人的。不过绮雯并没什么เ可担忧。这事不好对芹儿直说,她就是觉得很奇怪,大半夜的,他想干点什么呢?总不能是趁机把她拖进寝宫里去吧……
这次不算是正式颁赏赐,一来一回都很低调,还特意强调了一下,都是依皇上的意思办事,免了她去坤裕宫谢恩。
跟着皇帝ຓ进去正堂屋,看着跪在地上那两个把总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惊悚样儿,王智觉得万分好笑。
两把总应声不迭,动作麻利地取过两只长约二尺、宽一尺有余的黄梨木大匣子,敞开了盖子放到大八仙桌上呈给皇帝过目。
看着他脸上的暖意已经荡然无存,倒像是动了真怒,绮雯脸色有些发白,僵了动作:“我也是……想替您分忧。”
她起身想要跪拜请罪,冷不防却被皇帝一把抓住了左手。
真是岂有此理!他应该现在就闯去她屋里,让她瞧瞧他究竟有没有那ว个胆量!看到时谁才是被吓得魂飞魄散的那个!
……
“……”绮雯没词儿了,天啊,世上怎能有如此自恋之人!那ว是不是我今天要真打了他一个耳光,他也会觉得打是亲骂是爱啊……
原来做个ฐ会嫉妒、会背后说人坏话的俗人,远比孤高自傲要快活得多。
想罢他平静说道:“我不会以势压人,你若是打定主ว意想走了,我绝不强留แ。只是,上回和今日之ใ事,都是我错在先,是我对不住你,我是该好好向你赔个礼的。”
皇帝见了,还当自己这礼ึ赔得轻了,触动不了她。可要说再进一步……这泱泱大燕朝,除了天地父母,还没人受得起他的大礼ึ呢,真要那样,也太过了点吧?
“小姑奶奶唉。”昏黑之中王智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把抓住绮雯衣袖,拉她躲开正门避到เ一旁้。
三言两ä语说清了重点,也表明了立场,确实应了这个ฐ聪明的评价,王智听得大为满意,点头道:“今日去慈清宫之前,主子刚下了口谕让你明日复职,还重罚了王选侍,你可明白其中意思?”
他手头能使的人手还不够,暂时不能把那伙人斩ล尽杀绝,只拿着这账目中的几项在朝堂上旁敲侧击了几句,就把那几个领ๆ头经办的官员吓得面如土色,转过天就上表请罪,说是一时疏ຕ忽清算出错,竟一举ะ吐了六十多万两银子出来,大大缓解了他的危机。
……不对不对,偏题了。
“出去!”皇帝忍无可忍地怒喝出来。
“哒”地一声响,竹管狼毫坠落于地,滚出一个扇圆,不动了。
时候一长,他绷着的那根弦儿渐渐松了,似是浑忘了跟前多了她这个人在。可要说真忘了,那显然不是。
身边都是伺候他多年的老人,照理说早都一切习惯了才对,也不怎么的,她一来,立刻๑就反衬出这些人的不周到来了。
也没心思再去管邱粟二人,他提脚便折出门去,又在门口回身交代:“先将她送回下处,着人看着,没我的命令,不准她走动一步!”
邱大人则在眼观鼻鼻观心地默念:我从没见过这姑娘,不知道她是赵顺ิ德的女儿,也没去以为皇上那天救她免她连坐其实是看上了她想收来自己้身边的……
长公主笑得梨涡隐现,“不怕,反正我与嫂嫂不分里外。”
皇后自以为瞒得过所有人的秘密,其实只瞒过了公婆和其余外人,皇帝是早有体察,这个小姑一样是有所体察。长公主是不谙世事,却不是天资愚钝ๅ。最初听父母说起选皇后是因着她与皇帝的少年交情,长公主就率先疑心:世上还真有见过了三哥却更喜欢二哥的女子?
钱元禾本还兴奋异常,一听见“何才人”三个字,神情就僵住了。
何才人邀宠不成反被赐死,这在外人眼里又成了他是暴君的佐证,以至于那两名小选侍自此噤若寒蝉,宁妃也只敢借探望皇后为名在他面前露个脸。他不怕被人视作孤僻可怕的怪人,甚至是有意以此举杜绝宁妃她们来骚扰。
王智替他挥手打发钱元禾:“出去,都什么鸡零狗碎的,也来打搅咱们爷。”
“正是。”钱元禾看出爷刚才没心思听,就又重复了一遍,“长公主说,那ว宫女的命是您救的,只有您能ม亲自发落。”
皇后是个ฐ好人,她却被系统派来勾引人家丈夫……
唉,这个毁三观的系统!
皇后面露不忍,但看着皇帝脸色,也没多说什么,只趁着皇帝ຓ没看过来的当口,用眼神安抚了宁妃一番。
皇帝接过茶来饮了一口,不予评价,眼神从铜箍乌木杆子撑起的窗棂看去外面,正见到宁妃带来的随行侍婢捧着那ว两匹贡缎往外走着,他的眉心就又蹙了起来:“那两匹缎子怕不是你赏她们的吧?宁妃究竟来做什么的?”
她被带到外院的马车跟前时,天半晴半阴,只在云缝里透出些许日光。
潭王脸上似笑非笑,姿态优雅地虚扶了一把:“昨日情况特殊,有皇兄与皇妹在场,我不便插嘴多言,是以危急关头,也没能为小姐说上一半句公道话。失礼之处,还望小姐见谅。”
皇帝依言落座,却只坐在了下首的太师椅上,没有坐到炕桌对面。他是顾虑隔开的距离远一点,一会儿说起话来如果不想留情面,大概就能更便宜些。
太上皇愣了愣,尴尬苦笑:“你看看你,我又不是在训教你,你何需解释?再说了,即便你真来着人留意我的动向,也有你的道理,算不得什么罪过;你不安排,底下人主动报给你听,更是理所应当。如今你才是这挚阳宫的主人,他们本就该忠于你。”
可这姑娘竟然不为所动,还回答的如此爽快,毫无迟疑ທ,当真是出人意料。
“琢锦说得没错。”皇帝一眼就看穿了长公主的心思,紧接上她的话茬道,“有朕做主,即日便可为你定个新身份,将来再不会有人知晓你是罪臣之女。你大可以继续为良籍,也不必图什么报恩,进宫做个宫女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你既无人可去投奔,朕可以差人为你安排一桩婚事,至少保你衣食无忧。”
潭王道:“你既拿不定主意如何安置她,就先将她留在我这里,他日有了想法,再派人将她接走呗。”
绮雯避着侍立的仆婢,隐身于一丛木槿花后清清楚楚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真想甩一个烂柿子在他脸上,谁朝你泪眼婆娑,谁对你情有所钟了?你算哪门子香饽饽啊?
绮雯咽喉被粗布塞得又干又痛,勉强止住咳嗽,张了张口,竟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好摇了摇头,心里郁闷非常,这关键时刻竟然说不出话,上演海的女儿啊?
转过头来,他又劝说长公主:“公子,这里鱼龙混杂,不宜久留。不若让小人将这三人带回去慢慢盘问,尽快将结果报知公子,您看如何?这姑娘看来只是被布塞得口干,歇上一阵或许便能说话了,到เ时问个清楚,案子也就能结了。”
绮雯嗤地一笑,轻蔑尽显:“你临到此时,还想来与我分家财?”
“你就真的……半点活路也不打算为我留了?”刘ถ氏昔日的威风消失殆尽,几近恳求。
谋逆之罪可是要判族诛的,他们这些连秋风都打不着的赵氏族亲要再被株连,真是冤沉海底了。
说话间灵堂终于布置好了,知客出来领族亲们进去烧香祭奠。赵顺德还未入殓,正被停在侯府正厅里的箦床上。
看他说得那么เ认真,绮雯也心有感动,但更多的还是对他杯弓蛇影神经兮兮而感好笑,说白了这就是一个投入谈恋爱的大男孩极度患得患失,又极力想对她好,有点不知所措了而已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