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你们等会回去的时候，可不可以让我跟着？”
秦默看着他，有些皱的衣服，头发也乱糟糟的。乡下人家通常不是太在乎男ç子的发式是不是一定要遵照ั已婚未婚的样子，他成了亲也没改，加上现在又全散了，怎么看也就是个少年。
“你真的想好了？”于安看着眼前眼睛红肿得像是兔子的人，他肯定是哭了一晚上，林绰坚定地点头。
“当然。”
“嗯，都吃完了。”
他提过鱼篓，身子却往下一沉，梅朔笑着又接回来，“还是我来吧。”
“我自己走就好了。”
万籁俱静，夜空中只有几颗星子高悬着，满月掩在云层中，不甚清楚。路上原本有些暗，因为是上元节，大家都睡得很晚，沿路的屋子里大多灯火通明，门口还有灯笼挂着。耳后感觉到他吐出的暖暖气息，心下绵绵地差ๆ点双腿酥软，走不了路，梅朔手下紧了紧，轻轻把他的身子往上提了一下。要是能ม这样背着你一路走下去，走多久我都愿意。
“我教你。”
“什么人？”苏锦问道。
他低下了头，“是，是我肚子在叫。”
梅朔挠了挠头，看来自从他来后，她远庖厨太久，连熬粥都能熬焦了，“还能吃吧，至少，这粥够香了。”
梅朔突然冲那老板道，“我自己้去调，行不行？”
“那你是想给他涂在哪里？”
她居然觉得他像条狗，虽然他挺喜欢小狗的，可也不带这么挖苦人的。林绰微微翻了翻眼皮，嘴角抿了抿，转身不再理她。
磨墨的水自然不可能讲究，去像以前在家时那ว样用什么山泉水，何况这墨，也都是普通的墨。她饱了墨在纸上试了一下，还算好，至少下笔不会渲开来。
“不过这次，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怎么เ会不知道？我之前还见过那梅家三少。”
“一向最能气她的不是你吗？”
苏朝，或者说，梅朝，张嘴正待要再说什么，“苏朝。”苏锦的声音传来，她立马狗腿地贴上去，“小公子，什么事？你饿了，还是渴了，我马上出去买回来。”
“嗯。”她点头，他却低下头不再言语，梅朔像是不想再提关于她的家人，“小绰儿，刚刚那碗汤翻了，给我再熬一碗？”
梅朔突然睁开了眼，伸出手，他连忙递过去，她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慢慢喝完，小腹暖暖的，之ใ前那股像是温火在烧的难受感好了不少。“小绰儿，你的姜汤真的熬得很好，要是下次能少放点糖就更好了。”
“不信。”他摇着头，梅朔笑着把他放下地，他看着她道，“你昨天去镇上的时候我搬的，我忘了告诉你。”
木花飞起，他眼花缭乱地看着她虎口夹着一把扁扁的小刀，刨า着一块似乎只有巴๒掌大的木块，他昨天也见到เ了，当时就不知道这么一小块木料是用来做什么的。刨完她又换了一把刀，手不断起落，开始雕刻那块木头。
其实内心深处的恐惧和胆怯从来没有散去过，只是被暂时地掩盖着，只要被掀起一个小角，就都会铺天盖地地涌ไ回来。
还有之前于安欠下的银子，也许该去要过来。
说实话，每次见到人家站在船头，吆喝一声，船边那ว一只只鱼鹰扑通扑通跳进湖里，上来时从它们的大脖ๆ子里挤出一条条的鱼，她就羡慕万分，可惜，她实在没这个水平来驯养鱼鹰。
“走吧，进我给你买了什么เ。”她揽过他削瘦的肩膀，接触到单薄的衣裳，心里暗骂自己大意，要命的，她还是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似乎还没有足够来过冬的棉衣。
林绰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她会不会觉得他很麻烦？
林绰低下了头，“我真的会好好干活的，会听话的。”
“我问何月要了些，加上之前还剩下的，也算有一整篮子了。镇上没有这么新า鲜的草鸡蛋，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大一点的就还有顶棚撑着，小些的只是拿着东西坐在地上，等人过来再招呼着。林源就挑了个仅剩ທ不多的空地，把篮子放在地上，“老二，你在这里看着，有人来就往多了卖，价钱能抬多高就多高。”
十两？林源倒抽了一口气，她怎么可能ม筹得到这么เ多银子？
“可是…”
他看了一圈，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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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三少呢？”
梅期没理他，黄玖拍了拍手，边上有小侍上前来送上了一杯茶水，不过在梅期边上特地安排了一个ฐ小厮。林绰正觉口渴，接过来就像要喝，梅期压低了声音，“漱口，吐在盘里。”
他一口茶水正含在嘴里想要咽下去，被她这么一吓，一口气全呛在喉咙口，捂着嘴忍不住咳嗽起来，边上的小侍见状，连忙递上湿巾。
梅期的眼角抽了一下，自己将漱口的水吐在一边小厮递上来的茶盘里。
黄家做的是酒楼生意，对吃的最为讲究，就算是家宴，也用了招待贵宾的八珍九簋中的八珍宴。龙肝、凤髓、豹胎、鲤尾、鸮炙、猩唇、熊掌、酥酪蝉八珍，除了鲤尾、熊掌和酥酪蝉，另外五珍分别是以燕窝、鱼翅、果子狸、锦鸡、鱼唇替代。
不过今日黄家上的第一道燕窝却是一道用冬瓜盅装盛，冬瓜丝为主ว料的素燕窝。一边有小侍盛好在碗中送上来，林绰刚刚被吓到，这会也不敢动手，只是看着梅期。
“梅大少。”黄玖突然站起身来，一手执杯，“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敬你一杯，等到酒楼开张的时候，再请你来赏光喝上几杯。”
梅期拿着自己的空杯站起身，小厮过来满上酒，酒杯正送到嘴边要喝下，门外的守卫突然跑进来对黄玖道，“家主，梅三少在大门外，一定要进来，说是十万火急要找梅大少。”
“三少也来了，那正好正好，一起入席。”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哐啷一声，回过身看去，原来是梅期带来的那个小侍打扮的少年突然猛地站起身，梅期手里正拿着酒杯，冷不防被他一撞，突然间酒杯掉下，正落在那碗素า燕窝内，汤水溅起，点点印在她衣服上。
几个小侍一起手忙脚乱ກ地上前收拾干净，没人注意到梅期的脖子里泛起了点点猩红色，梅平偏过脸，不忍再看，大少，说了你就是在自讨苦吃，这种事，留给三少自己解决好了。
黄玖招呼下人添座，梅朔走进门，眼神牢牢锁在那ว个站起的人身上，终于松了口气。第二道菜正送上来，大盘里一整只土鸡，有人专门负责切开，原来鸡肚子里塞着鱼翅。
一切开，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看着梅朔，林绰突然发现自己้虽然中午吃了很多，这会又开始有了胃口，像是饿了。
座位添在梅期右手边，而林绰正坐在她左手边，梅朔从两人身后走过，拍了拍林绰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自己把座位拉到林绰旁้边，整个ฐ圆桌的座位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构局，梅期朝南，边上是那ว个ฐ少年，少年边上则是梅朔，这几人都隔得比较近，尤其是梅朔和那少年。而黄玖，则一个ฐ人独坐在对面，满是兴味地打量着这对梅家姐妹和中间那ว个ฐ少年。
好不容易坐定，第三道菜也上来了，爆炒的果子狸肉，辣味冲鼻，梅朔谢过那小侍送上来的湿巾，好心情地看着他像吸粉丝一样吃着鱼翅。
“他吃东西发出的声音太大。”梅期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我喜欢听。”梅朔挑眉，把自己้碗里的鱼翅全扒进他碗里，反正她肯定都已经知道了，也没必要藏着瞒着了。
“别人不会喜欢。”
“来来，三少，我也敬你一杯。”黄玖笑着站起身，梅朔拿起酒杯，“黄老板客气了，酒楼开了张，我一定会去捧场的，谁都知道在这风城内，说到膳食，黄家要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了。”
黄玖心情大好，示意下人去催厨房加紧上菜，烤锦鸡，醋溜鱼唇，高汤鲤尾，红烧熊掌，最后一道油炸酥酪蝉。
林绰死活不肯碰那熊掌，梅朔替他盛了一碗最后上来的荷叶香饭，接着站起身又盛了一碗送到梅期面前，“老大。”
梅期半抬起眼看着她，脖子里的红点已经慢慢退下去，接过饭，“明天开始回作坊去。”
“老大。”
梅期自顾自接下去道，“奶奶马上要回来了。”她斜眼看了林绰一眼，“你不是想要贴身小侍？”
“我去。”她咬着牙，威胁她？哼，不就是回作坊去，又不意味着她要动手。她看着身边不为所动吃着饭的人，想来他压根没注意她们在说什么。梅朔软下了眉眼，满足地看着他，反正她说过，她只会再为一个人动刀，而那ว个ฐ人，她早已经找到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