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墨夜锋利ำ如刀的利喙与爪子，苏如绘咬着嘴唇，半晌才战战兢兢靠过去摸索着取下竹筒，竹筒里却没有信笺，只有一片像是随手塞进去的叶片。
却见墨夜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室内转了转，低唳一声，顿时将苏如绘骇得忙不迭的跺脚，半晌墨夜看她确实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猛然飞起！怒气冲冲的扑到她身边那盘太后新赐的贡橘上，喙爪齐出！几乎ๆ是三下两下将一盘完好可爱的贡橘扯了个稀烂！
“还在府里，你们大伯和父亲担心他一出府就找不到人影，所以加调了预备的黛锋来盯紧了他，刚才你们大伯亲自快马回定国公府奉了曜国太夫人前来，这会正在知云轩里细细劝说。”安氏怒气冲冲的说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黛锋
顾贤妃吗？
绿衣她们看着顾ุ贤妃的面子待自己้好，自然也会因顾贤妃的缘故恨自己。当然这件事情她们也没做错，终究是明光宫的人，主子是顾贤妃。但苏如绘进宫这些年来因得顾贤妃的疼爱，一向拿明光宫另眼看待，却是付出了真感情的，也就到了这个时候才清醒过来，顾贤妃因着女儿乐安公主的缘故移情于自己，可自己终究不是她女儿！
“嗯，曜国太夫人再三纠缠，母亲实在推却不过情面，只得找借口连请了几次顾士珍，席间让两ä位堂妹出来敬酒弹琴，算是半挑明了，可是顾ุ士珍全程目不斜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เ意思。”因为当初ม苏家除了关乡侯与苏万海，余人包括关乡侯的妻子、苏如锋兄妹的祖母曜国太夫人，都对安氏不满，安氏虽然没怎么在子女面前提及，不过门阀之中也不是秘密，因此从苏如铁ກ到苏如绘，对自己的这个ฐ祖母委实没什么好感，不是人前，都以诰命相称，而不愿意称其为祖母，苏如锋无奈道，“说实话此人确实出色，虽然是平民，但做我青州苏氏的女婿也当得。可是人太出色了，外面那些闺阁千金还虎视眈眈呢，咱们苏家自己争起来了。”
苏如绘略一思索ิ，道：“不会两ä个ฐ他都没看中吧？”
但现在皇后让她迁居的昭华宫却大不一样，宫里谁都知道，宁愿像瑞嫔那ว样独居偏僻的馆阁，也不能ม住到宝络夫人的宫里。
林氏的性格，一言以蔽之ใ，乃是泼辣有为，她生得极为ฦ美貌，以苏如绘所见的长泰后宫，也只比霍氏略逊一筹，长泰帝本是很喜欢她的，只是林氏好争风吃醋，刚进宫时，长泰若是宠幸了那些位份不及她高的妃子，第二日林氏几乎ๆ都会带着人上门去找借口将对方赶打一顿！
大雍的后宫由高到低，分别为皇后、贵淑德贤四妃、三夫人、妃、九嫔、婕妤、嫔、美人、才人、宝林、淑人、小仪、采女、娘子、御妻、佳丽，佳丽为正八品，四妃为正一品，皇后等若皇帝。每一品之ใ间等阶森严å。嫔属从三品，在宫中已经属于正经主子，地位不低了。
苏如绘不知道皇子们的份额如何，不过甘然看起来远不及甘棠蛮横，也许是因为有求于人的缘故，倒没露出什么不满意的神情。
每每想到这个问题，霍清瀣就觉得心烦意乱。
“那丹朱呢？难道堂堂东胶嫡出郡主去做个ฐ藩王侧妃？”
霍清瀣吃了一惊：“太后，您真要把丹朱郡主嫁给三殿下？那样的话，皇后和太子岂不是……”
“哼，东胶除了富庶外，还有什么？一个郡主ว，东胶ด王又不是没有其他子女，给这个ฐ郡ຉ主的私房又能多到哪里去？也只有周后与沈氏那么小家子气，只会盯着后宫，才会如此着紧ู的抢着她。”太后淡淡的道，“淑妃既然想要这个ฐ儿媳，哀家给了她也无妨，毕竟是哀家疼过的孙儿，丹朱是哀家看着长大的，性情温婉大气，过两年甘棠就藩，有这么เ个王后陪同，哀家也放心些。”
见霍清瀣沉默不语，太后瞥了她一眼，语重心长道：“瀣儿，你若想最后住到เ哀家如今住的地方来，就要记住——后宫不干政事！但，不可不谙政事！”
“求太后指点！”
“淑妃想要丹朱，一是丹朱本身是个好媳妇的人选，二是她的身份，淑妃更多看到了后者。这是因为历来都有东胶郡ຉ主入宫为ฦ妃的传统！”太后耐心提点道，“尤其丹朱是哀家身边养大的，你们几个，或许外面还会猜测一二，但丹朱，所有人都认为她必定是皇妃人选！淑妃亦是如此，她想为甘棠求娶丹朱，实际上也是试探哀家的态度！”
“那太后为什么还要允她？”霍清瀣更不明白了。
太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要记住，即使是哀家，想做什么，也不能ม一味以势压人，驭下，讲究的是制衡，还有恩威并施，才能使人心服口服！哀家当然可以拒绝淑妃，七年前的淑妃，只怕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来开这个口，可是如今为什么会来？”
“这是因为太后扶持她的缘故……”霍清瀣不假思索道，“太后能够让淑妃从一个空有高位却接近失宠的妃子成为ฦ如今六宫中除了皇后外唯一有处置宫务之ใ权的淑妃，自然也能把她打下去……”
“那哀家问你，哀家好端端的抬举淑妃做什么？”太后眼皮一抬，冷冷的问道，“皇后原本宫务不是处理不下来，她都处理了十几年了，怎的忽然就要多找一个人来替她分担？而且四妃之中，贵妃才是仅次于皇后的位份！如今的德妃，当年的宝络夫人，还有九嫔的几位，哀家做什么偏偏要抬举淑妃？”
“淑妃娘娘在长泰廿五年除夕夜宴上指挥若定，她毕竟是西凉沈的嫡女……”霍清瀣话说到一半，却见太后已๐经笑出了声，赶紧ู住了口，惶恐的等待太后示下。
“自然是制衡！”太后缓缓道，“霍家，是你娘家，哀家要替你考虑，加上霍长青那性子，自不会让他们牵扯进来，顾贤妃，是敬肃太后娘家侄孙女，敬肃太后贤名远播，她的娘家一向低调，不喜出头露面，何况贤德二妃膝下无子，抬举ะ了对皇后影响也不大，并且顾贤妃，哀家另有安排！所以才会抬举沈淑妃！不然，这宫里能ม做到เ三品以上的妃子，换了谁去未央宫正殿上坐几年，架子都能搭出几分母仪天下来，真以为ฦ非得什么เ人不可吗？”
霍清瀣嗫喏道：“可是当初ม太后先择了霍贵……姑母主持宫务，是陛下提了淑妃，太后才交给淑妃的，这是为什么呢？”
“哀家一是想看看皇帝ຓ对贵妃的态度，二是想看看贵妃的分寸。”太后淡淡道，“皇帝ຓ还是护着贵妃的，而霍氏，总也晓得轻重——你道那年除夕夜宴上，皇后有那ว么容易被气晕过去，贵妃当年一度让皇帝想立她为后，当真遇见了事情竟连点儿分寸都不晓得了么？”
霍清瀣咬着唇：“我知道了。”
“抬举沈淑妃，还有一个ฐ缘故。”太后苦口婆心道，“你仔细想一想，周家与霍家都是一般从文，空有清流之名，却没什么实权，纵然霍德号称桃李遍天下，为太师数十年门生故就多如过江之ใ鲫，可是大雍四破军随便拉出一支就能ม叫那些所谓的清流以及文官闭上嘴！如今军权都在青州ะ苏手里，苏氏不同刘氏，当年收刘氏的兵权收的容易，一是因为隆和八年的巫蛊事，名正言顺，二是因为文卫武刘多年，惹了其他门阀不满！三却是刘氏从前朝起就世守东胡，嫡系的精锐都不在帝都，而也是天佑皇室，那ว些年出了一个太傅武洛，忠于皇室，又力压刘ถ氏全族将帅，方แ成功把卫、刘打下去！”
“但苏氏不同！苏氏一族从定鼎起，嫡系就跟着皇室入帝ຓ都，只留庶支在青州经营，并且每一代不入仕途的嫡系子弟也会回青州去加强两边的联系。更重要的是，苏氏一族谨慎，没什么把柄，行事低调，却不乏大才之人。何况，武洛已๐老，周子南兵法不弱，权谋却远不及太傅！太傅若故，苏氏的光芒无人能ม掩。”太后深深一叹，“别的不说，你看苏如绘，当初接了旨入宫，匆忙之间就能够请到薛女史为西席！这一点，就是皇家都做不到เ！”
霍清瀣才学平平，对薛紫暗的傲气懵懵懂ฦ懂，听了太后的话忍不住道：“怎么会？难道太后下懿旨ຈ去，她还能ม抗旨不成？不过是一个ฐ文人罢了。”
“这世界上，无论是钱还是名，到了一定程度后，权对它们的影响就不得不打上折扣。”太后悠悠说道，“乐安十岁时，因读了薛女史的诗文，非常喜欢，很希望能够得到女史的指点，哀家疼她，自是让人去薛府投帖，想与她商议着聘其为公主之师，因早ຉ就知道薛女史不喜权贵，所以哀家当时还与皇帝说过，若女史不喜欢入宫，哀家特许乐安出宫去求学，哪知，李光连薛府的门都没能ม进去，而薛女史当天就出城去了别院，一直到苏家去请，才把她请了回来。”
霍清瀣眉头一挑，只听太后又道：“当然，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哀家也怕被拒绝，伤了天家颜面！苏家大约不知道这件事情，若是知道，以他们的谨慎，未必会再去请。”
“薛女史的那个入室弟子……”霍清瀣想到了重点。
“很好，你也想到เ了。顾士珍的才华，如今已是满朝皆知，皇帝决心留他为太子将来的肱骨之ใ臣。苏家好眼力，也是好算计，薛白与关乡侯那ว点儿交情，原本因为薛白身后只有一个独女，又是一个孤高傲世的才女，眼看就要接不下去，谁知道区区两个月，苏家硬是替女儿弄到一个女史记名弟子的身份，苏家看中的不是薛女史的才名，毕竟苏家嫡女压根用不着一个才字，就有得是人家求娶，而是为了与顾ุ士珍拉上关系，说实话，皇家公主太过稀少，怀真又是个不争气的，否则，顾士珍这等人，哀家与皇帝，都是不希望他被门阀拉过去的。”太后冷笑着道，“这孩子也聪慧，所以苏家据说两个ฐ嫡女都对他有意，其他人家也有许多女儿看上了他，而他却始终不肯表态，因为ฦ他知道，不与门阀拉上关系，皇帝ຓ是一定会重用他的，若有了关系，固然有妻族助力，而且冲着他的才华，皇帝也不会用轻了，可重用与重用之ใ间，也是有区别的。”
“总之，苏氏强盛，而且势已渐成，如今的朝局，是很难撼动他们了。”太后叹息道，“哀家的娘家虽然有个威远伯，到底势单，皇后的娘家也不成，苏如绘做皇妃是必定的，为了防止将来外戚专权，也为ฦ了不使墙内生变，哀家当然要抬举沈氏，以辖制苏氏！”
“当年，光奕长公主下降前，皇帝急召沈准入都，就是为ฦ了这个缘故！瀣儿，你要知道，想在这宫里坐得稳固，你就要在别人还没想到的时候，就布好先手！”太后殷殷叮嘱，“千年望族，树大根深！能对付他们的，自然也是千年望族！沈氏，须扶与抚，一个丹朱郡主ว，又算得了什么？”
第二百十章俯瞰的位置
苏如绘脸色阴沉的翻着木匣底部的一张信笺，上面潦草的写了几个字，心中沉吟不已，信笺是东宫特有的幽兰笺，看似雪白无瑕，对着光才能ม够看出上面一簇簇兰草，靠近了便是缕缕的幽香。
这种信笺，是当初甘霖入住东宫时，长泰亲自下令让六尚特制出来专门供给东宫的，所谓君子如兰，欣儿宁馨，也是寄予了长泰的殷切期望。
笔迹苏如绘没有多看，先不说她从未见过甘霖的字迹，就是见过了，也未必不是假冒。
“但东西是甘沛亲自送来的，这五殿下虽然对我隐隐有敌意，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替太子弄出什么麻烦来。”苏如绘蹙起眉，“何况这上面约的乃是晴天白日的太液池，只要把信笺烧了，就是在那儿遇见了太子也没什么เ可被说的。”她犹豫了半晌，决定明儿若是不下雨，便依着信笺上说的时间地点去一回。
定了主意，苏如绘唤进秀婉，吩咐她亲自把如意送还给丹朱郡主：“这里面的东西对郡主十分重要，你路上仔细不要磕着碰着了，送去了也不必多留。”
如意苏如绘已经看过，苏家那个匠人当真是巧手，修补得几乎是天衣无缝，不对着光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被摔碎过，丹朱郡主会很满意的。
秀婉听她这么เ说，郑重的去了。
过了片刻，内室的门被打开，是浮水进来奉茶，苏如绘手里拿着一卷书，却心不在焉，半晌后才现她居然没有退出去，奇道：“怎么了？”
“小姐，那ว两个人……”浮水有些怯怯的说道，“有一个昏过去了，秀婉姐姐不在，奴婢……奴婢瞧着她像是不大好呢。”
“由着她们去。”苏如绘眯起眼睛，却没有心软，淡淡的道，“做粗使的宫女，这点儿就受不了，当她们是什么人？娇็滴滴的主位还是公主呢？”
浮水立刻๑不敢说话了。
“你也不必去理睬她们，这宫里奴婢多了去了，难道就没有体面的么？”苏如绘淡淡的道。
浮水听出这是对她的警告，慌忙应了，赶紧收拾着下去，出了内室，她觉得心口还是砰砰的跳着，楚王告诉她，这位苏小姐最心善亲切不过，刚ธ来那几天，浮水还觉得楚王说的对，反而秀婉要严格许多。哪里想到เ，苏家小姐罚起人来也是这般不手软，看她的样子，存心让那白鹭与飞鸥跪到เ死也是无所谓的。
楚王被骗了？这个念头逐渐萦绕在浮ด水心头，她觉得下回应该试着提醒一下甘然。
苏如绘不知道甘然送来的宫女已经起了心思，她正在头疼该怎么เ与家里人——苏万海或安氏，至少也是苏如铁见上一面并长谈。
心里不是不懊恼的，甘然一直拖到她回宫才说出那番话，若是在他夜探武德侯府时就问出来，自己那ว时候大可以与父母细细商议，在召南苑里有的是时间来彼此说服。这会可好了，就是安氏，也是赶着重阳节才得了一个时辰的闲暇。
至于苏万海ร那是想都别ี想，除非自己这会就要出嫁，回家待嫁去……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苏家固然怜惜自己，但最紧要的还是要为家族考虑。苏如绘对这点毫无异议，作为家族嫡女，她自小享受着常人所难以想象的尊荣与富贵，相应的也要承担起为家族增加荣光的责任。
舍甘霖而取甘然，这并不仅仅是为ฦ了苏如绘自己้的喜好，也是为了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