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这方明白过来。
戚夫人摸着甘棠的手,哑声道:“究竟这宫里不能久住。太娘娘虽是堂姊,却不是主事。总是怕人闲话。好歹这一把年纪了,福也享了,罪也受过。倒是你这个丫头,不嫌了我,有些舍不得。”
又选绣布。公主ว踌躇:是厚重些的缎,还是轻柔的纱罗?甘棠进言:“倒是用细麻布试试罢了。”
公主遂答应了,着人找了几匹麻布出来。甘棠选了淡鹅黄的,裁é了,仿着那幅“百子图”装于绣架之上。又丈量着画上的人物、房屋、树木尺寸,一一在布上轻轻描画ฑ出来。这些完了,已又是一天了。
一时,有一小宫女进来,颔说道:“该姐姐们当值了。”
太娘娘与楼华公主说完梯己话,几位当值宫女仍进去服侍。楼华公主又带几位侍女出了宫门,去了南宫,探视母亲。片刻回来,仍在太娘娘处用膳。
抹云道:“也难怪你瞧她顺眼,你两个ฐ一样的哑巴人儿。”遂让帘外候着的去传了夏音来。
抹云见状,一旁้拍手笑道:“怎样?怎样?你俩真是一模里印出来的。”
甘棠不好推辞,接过来,却是见过的,绿彩小梅的青白瓷。满腹狐疑,打开来看,是细细的香粉,透着一股子桃花香。心内存了疑,面上却不带出半点子。只道:“姐姐是自己箩得罢?这般细腻?”
抹云笑道:“那敢情好。我正愁这盒用完,再往哪里淘澄去。”
太娘娘笑问:“这几日还忙?”
太娘娘念及她们辛苦,命宫女端来几样时新水果,赏了她们,便阂上了眼睛,靠在躺椅上养乏。
“哦——”太妃微睁凤目,瞧了,又阂了眼。
“总躺这,这身上乏得很,想着出去逛逛,又怕人见了这指甲笑话。”太妃略直直腰,嬷嬷上前把绿锦靠背挪挪,笑道:“御花园人多些,若只是在宫后的小园里转转倒碰不着外人。”
借着这一静,贤妃娘娘立起身来,朝上举杯道:“臣妾借此华宴,敬太后、太妃两位太娘娘端午圣节,五毒俱除,贵体康泰。”
太后对太妃笑道:“终究是女孩家家的有这个心。咱这皇上也算是至孝了,金佛、玉佛的,搬来了不少,哪里又会想到这样了,才是真真的诚心呢。”太妃也是点头,眼里透着赞意。
扶素不敢再问,还是取了眉黛,给娘娘描画了。娘娘也没再言语。
娘娘兀自沉吟了半晌,向甘棠道:“刚ธ才那会子杨宝林说郡主戴了一支蝴蝶流苏,你也听见了吧?”
贤妃将盖钟递与扶素,道:“还是唤了外面的束蒲沏了花茶来。这绿茶只让人觉着心凉。”又让抱锦拿了纱扇远远地扇着。
众妃嫔正说着闲话儿,远见着有御辇缓缓近了,便站起身来来至阁外候着。先是镶有九凤朝阳的太后御辇到,接着镶有五凤祥瑞的太妃辇也到เ了。太后、太妃先后下了辇轿,两人说笑着进阁落座。妃嫔皆屏息宁气请安,贺了节喜,再按着等次落座。
姑姑起初不敢要,使劲推脱,娘娘说并不单为这遭儿,实是姑姑办事平日里尽心,才赏的,姑姑这才红着脸儿收了。
“那支攒珍珠的怎么不见?”娘娘看了一眼。
“请问姑姑是否是让季儿再提前些日子?”若果然是此事,那真真是没有办法了。除非叫上几位绣娘,赶紧学起针法来。
“贤妃娘娘看中了你,要你过去呢。”瑞姑姑瞅着她。
“还没有拜香案,只拿去了庚帖。说是再看了日子。”公主ว言道。
“公主便在家中等着拜见新婆婆了。”甘棠戏谑道。
公主理了一下鬓,掩饰着自己้的满心的舒泰,又道:“已打听了你家的住址,借助了王侍郎的一套院子。只管把要送的物件收拾了包袱,走之前我让他们取来。”
甘棠自是千恩万谢。此时,夏音在外面低声说道:“甘棠姐姐准备吧。太娘娘起身了。”
公主领ๆ会其意,说了一句“日后自会谢你”,抬手让甘棠出去了。
甘棠回去,一时不轮自己当值,便整理包袱。取出一常见的褐黄团花锦缎包袱,铺在床上,先放了给小兄弟做的一身衣裳,又一件给娘的锦裙。自橱里拿出一匣子细软,挑出了两只嵌宝镯子、一副东珠耳坠、三只翡翠簪子,另拿了帕子包了,放进包袱里。
见天色尚早,又取出笺纸,写了几句“勿挂念、养身为重、焚笺”,封好。这时,一人在帘ຈ外叫了声姐姐,进来了,却是公主身边的转蕙。
甘棠忙让在椅上坐了。转蕙言道:“姐姐可备好了?”
甘棠取过包袱让她看了。转蕙笑道:“姐姐在宫中过了这些日子了,竟只有这几样好东西吗?”
甘棠脸上不觉臊了,道:“姐姐并没有多少的体己,让妹妹见笑了。”
转蕙言道:“姐姐这样的聪明人儿,若在我们公主身边伺候,虽说她不是顶尖的,你也不知得了多少的赏赐了。”言罢,便向甘棠告了辞,抱着包袱走了。
过了几日,公主ว府内的人就给甘棠传了一封信过来。甘棠未及打开,便嗅到了一股橘香,泪水流了下来。母亲研墨时有一习惯,花开的季节,把花挤了汁子兑入墨中,落果时节,就换了橘皮。
信中言道:所寄之ใ物已尽收了,只是不必太贵重了,两串东珠价值连城,一翠绿通透的长命锁,实在令娘惶恐。再父亲的那ว方端砚,耗费必是不少。后面是一些牵挂嘱咐之ใ语。
甘棠阅后,先是不解,片刻便明白了:公主送了自己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