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辰光已经开始照亮,眼见马上就要天亮了。
罗灱站起身思量了一会,他想这大概又只是那ว些妖花发出魔音,为了吸引他下去的。于是他犹豫了一会,化身黑籽真的又下洞去了。
“别这样,我只是开个玩笑。”罗灱撒开手从平笙身上跳下来道,“平凉山到了。”他说着伸手一指,平笙顺ิ着他的方แ向看去,只看到一座高高凸起的山丘。
“你真聪明。”罗灱道,“对的,就在山体中。你从侧阴处绕行过去,可避开仙禽。到达山顶后可见一井口大小的入口,你从那进去就能得到เ长听水了。”
远处不知哪间楼里传来的管弦琵琶声,琅琅如滚珠,鹤眉手里系着帘上的流苏,道:“那声音真是动听。”平笙闻言看了看远处,问:“什么声音动听?”
平笙以为他是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去,不想不到一刻他便回来了,手里却舀着一把渡金嵌玉的柳琴琵琶,他下身坐在船头,将那琵琶往腿上一放,笑道:“王,我弹琵琶给你听啊。”
那书生闻言也是一愣,不免想:你才是送上门来的那个。他还没向平笙要解释,平笙的手掌已๐从他的胸襟探了进去。
平笙猛地一惊,他的余光瞥见古见刹正站在他身侧几丈之外。他立即转过头,那身侧空荡,却无一物。他心下一阵狂跳,转头看了一眼那书生,手指猛地掐进了他的胸膛!
那卖鱼的又抬起头来看平笙,“王?”他诺诺道,“公子姓王吗?”
鹤眉拉起騀子往对岸的红楼去,转头对平笙道:“王,你怎么能这么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
平笙又惊又疑看着他,慢慢伸了手。罗灱拉住他,突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你刚刚是不是想杀我?”
平笙不敢在这时违逆他,于是又朝他伸了手,罗灱拉住他,突又想起什么来,问:“这阎琊魔窟,整个青海怕是没有进去能出来的,有这等修为的只有你一个吧?”
“舀去吧,平笙……”古见刹道,“我不后悔……”
平笙倒在阵中,塔前左右金刚的雕像对他怒目而视,他浑身是血,头发凌乱。雪女从他来时的出口冲将进去,却被强盛的佛气弹压回来。“古见刹!古见刹!!”雪女仰头看那万丈火光,发疯似地喊话,“你出来!我要给我一个交待!你给我一个交待!”他声嘶力竭地喊了几声,竟如孩童般萎顿ู在地,失声痛哭出来。
“说实话,我挺开心的,我想说你这不是活该么。”罗灱说着笑了几声,转手又捏了捏他的脸,“我还以为你们这恋情有多伟大,冲破禁忌,不顾一切,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时结局了。”
平笙趴在水里,雪白的脸搁在青鸀色的水石上。他身体一动不动,伤心爱恨之情却激烈涌ไ动,让他呼吸不能,连眼睛也染得通红了。
泥沼翻滚如巨เ浪ฐ,平笙一回头,便见一形如巨蛇的黑色阎蛟冲天伸展起来,伴着低沉如雷的魔吼,那触头上竟叼着古见刹的半透明的元神。
寻阎蛟是阎琊之王,魔力非一般阎琊可比。常年伏潜在泥沼深处,平常的妖灵怕都不知道有这东西存在。
平笙虚脱似的喘着气,那模样仍是难受。古见刹撑着身体站起来,去到一边将口中的津液吐二净。他回来将平笙的衣服拢上,似温柔又似冷淡地道:“我们回去吧。”
古见刹背着平笙出了沼竹林,夜过中天才回到湖边的茅屋里。此夜没有月光,四周参天的高树如黑云罩住了天地,闷沉沉地似要下雨。
他知道自己这回逃脱不得,连忙将妖魄五识团成一缕藏在身体的心口处。他听到这些怪物啃噬自己身体的声音,不用十数,他就会被吃剩一副骸骨,妖魄□在外,很快便会在阳光下消เ散干净。
鹤眉转过身体,将妖魄五识重新า舒展开来,他的身体已经被啃得只剩ທ下破败的躯干,四肢早不知所踪,大概ฐ是在哪只妖物的嘴里叼着。幸好他脸面朝地,五官还能用,他侧躺在地睁开眼,周遭黑血和骨肉凌乱混成一片,几尺之外,静立着一人,只看得到白色的衣边,鹤眉的眼珠转上去,赫然发现竟是古见刹้。
“我怎么……”古见刹想问怎么回事,他手抚上胸口,感觉那里有个东西在跳动,血液ຂ在他体内流窜,带着久违的温暖。他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沉甸甸地真实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如鹅雪般冰冷轻浮了。
“我的金身已毁?”古见刹闻言脸色凝重,他推开平笙站起来,有些急切地问:“那玉殊塔呢?雪女如何了?”
“你怎么可以咬我?”罗灱舔了舔受伤的唇角,委屈道:“我怕疼,接下来做的时候,你可以温柔一点吗?”
为了防止被口口,一些词就用错别字代蘀了。
平笙心里冷笑着,道:“不敢。”
“你看,虽然我们好像要在一起了,我却觉得你没有诚意,凡人练武还讲究人剑合一,既然你是我的坐骑,我们就先来个……”罗灱道:“怎么说来着,人鸟合一!”他说着突然一把扛起平笙,两三步冲进了万妖窟里。
话音一落,门外空来一阵雷响,那轰隆隆的雷声让那和尚抖了一抖。那ว和尚呆了片刻,须臾点了点头。
古见刹心中微惊,道:“你何时出去的?”
“雪女。”古见刹面庞微动,“你为何出现在这?”
“你的心在我这里,有没有心软,难道我不清楚么เ?”那女子伸出手来,手中握着一血淋淋的心脏,“你说了你是我的人,怎能对他人动心?”
平笙笑起来:“原来你尚有自知之ใ明。”他道,“不过这不是我的问题,如何制住我,难道要我蘀你想办法?”
平笙跟在古见刹后面,从辰时走到正午才算出了林。平笙的皮囊当真矜贵,走一个时辰便要休息一个时辰,步态从容着,好似春日赏花。古见刹走出一段路又回头等他,说你要是走得吃力了,我可以背你。平笙冷笑着没有搭理,一脸毫不掩饰的嫌弃。
眼还睁着,是死不瞑目。古见刹蘀他抚去胸口上的雪冰,见他脖子上的伤口平整利落,胸ถ口被一刀贯穿。如果是妖兽袭人,除了蛇类特有的咬伤,其余大多会将伤口撕扯得稀烂,尸体极少会如此完整:张清的伤口更像是刀具人力所至。
这种猎户专挑常人不敢进的林子里狩猎奇珍异兽,因为早ຉ年学过些道法,颇有追鬼降妖的本事,加上身手不错,平常的鬼妖奈何不得。
襄山与青海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这边的树木更为ฦ茂盛,风水更滋润一些。可惜沿途附近并没有人迹,想来也是片野林。
鹤眉带着平笙往襄山里面走,山的深处少树多丘,两人行了一段路,在一落地的府洞前停了下来。
这附近拢罩着一股阴秽之气,鹤眉一路走来,能感觉到隐藏在灌木中的极不友善的气息。那ว落地的百丈洞府上刻着字,但草藤覆盖着,也看不出写的什么。
鹤眉走进洞里去,看到正中ณ有座巨大的石椅,上面靠背斜放着一把琵琶,落垢蒙尘,同那ว石椅一样暗淡着颜色。鹤眉打量着洞中形状各异的石钟乳,问平笙:“王,你说这里会不会是盘涂妖王以前的居处?”
他说话的时候,从洞外传来一阵悉悉簌簌的窃语声。鹤眉转头,看到เ洞门口不知何时探着三个脑袋,便问:“谁在那里?”
平笙闻言也转过头去看,只见从洞口簌簌走进来三个鸀衣小女,手握手地牵在一起,好奇又敬畏地盯着鹤眉。
鹤眉道:“你们是谁?”
那三人闻言面面相觑,手掩着嘴巴๒交头接耳地说起话来。鹤眉心中有些不耐,喝道:“你们到底是谁?给我大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