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这么一个小插曲，皇上和太后又自顾自地谈笑起来，我坐在皇帝的下手，维持着一副无所事事，爽然自失的表情。皇帝ຓ的声音听起来霜气横秋，我暗自琢磨着他口中的人名和事件，慢慢和记忆切合。原来这朝堂上也不是如五王爷记忆中的一般水波不兴，清平世界。皇帝ຓ好像在改革，可如今却有些琴瑟不调，行之为艰，阻力很大的样子……
终于，皇上和太后谈话完毕，我脸部的肌肉也开始酸了，皇上很威严地看了我一眼：“五弟这次倒是没睡着。”
我赶紧笑笑：“昨儿睡得早，夜里也睡得实。”他们刚才的谈话有一些是后宫的，有一些还牵涉到朝政，我自然不会放过收集情报的机会。
太后又笑：“哀家的五儿还是个会说实话的，要是朝廷里那帮人，定会说什么聆听圣谕，俯仰圣恩什么的了……”
其实太后笑起来是很好看的。我一脸懊悔：“儿臣又说错话了。”
之后，皇上又严厉地教育了我皇家的为ฦ人处事，这是五王爷平时进宫的定例。不过皇帝似乎很满意我自从阮公子进府以后就颇为“自律”的生活。
我耸拉这脑袋听着，皇帝说的晦涩又冠冕，我稍微总结了一下，大意如下：好色可以，但是要有边界，断袖也可以，但是不要太出格。所谓权知轻重，度知长短。
这皇帝算是比较纵容的了，以前的五王爷对此可能ม会对此心怀感激，但这种纵容，我既ຂ不稀罕，也无拥有的必要。人的生存空间要是是自己争来的，不是别人施舍的。就算那个施ๅ舍的人是皇帝，也没什么可欣喜的。也许我的个性在这个世界里会死，会活不长，但没有关系。如果非要一直这么奴颜卑膝地活着，对我来说，还不如死了。
出宫的时候，一个公公带着我，远远地，我看见一个很威武的人从远处走来，该是进来晋见皇帝的吧。
近了些，我现那个人微微跛了右脚。我现我……认得这个人。
春风里，阳光下。
记忆中的他是那ว么开朗，总是对这我露出安心的笑脸，他仿佛永远会跟在同样很小的我的身后，软糯地唤着：“五殿下，五殿下……”也许是因为那时在所有的皇子陪读里面，他出身并不算高贵，是家里的庶子，似乎并不得宠的样子，再加上又十分内向，所以没什么孩子愿意搭理他，而唯一愿意跟他讲话的，就是这个整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五皇子了。
那张五官平淡的小脸在听到的我的声音以后，眼睛却是亮亮的……
“喂……你干嘛老跟着我啊。”记忆中的五皇子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那孩子开口了，声音糯糯的，“因为ฦ五殿下对泰儿最好……”阳光下，孩子的小脸很灿烂，笑起来的时候，挤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那一年，五皇子十二岁，这孩子十岁。
五皇子上太学院的时候，走到哪里，这个小小的身影就会跟在哪里。每当五皇子回头的时候，这个孩子都会奉上一张傻傻的笑脸。
那段记忆是那么เ清晰地展现在我的眼前，那是简单，而又明媚的感情。
那爱意是那么เ明显，那么单纯，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我心凉。
有一次，在宫殿的偏角，五皇子啃了他的嘴巴。那个孩子小脸粉粉嫩嫩的，惊慌之下跑开了。五皇子懊ิ恼的回头的时候，却对上大皇子和四皇子的脸。
被现了，他们嘲笑他，威胁他。
第二天的时候，五皇子悄悄地过去摸那小孩儿的屁股。小孩儿的脸立马就红了。五皇子在他耳边悄悄说：等一下道侧殿的厢房等我。
小孩儿的脸红彤彤的，啄米似地点了点头。
我还记得我们在厢房里抱在一起笨拙地亲嘴，五皇子要他把衣服脱光。他满脸通红地钻进厢房的床上。缩在被子里，小手颤颤地把衣服一件一件地从被子里抽出来。
然后……
五皇子打开了门，对着守在门口的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说道：“看见没，他衣服都脱光了。是他勾引我，我不是断ษ袖。”
后面生的事情是残忍的，我却却一点也感觉不到这个记忆的哪怕一丁点的愧疚。
五十大板，几乎可以咬了一个孩子的命，我甚至还可以清晰地回忆起那时不乏规律的声响，那ว是木板落在人人肉身上的声音。那个ฐ在下面的孩子，不停地流泪，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这个记忆很久没又被回忆过了，似乎是一记下就被尘封了起来，如今被我强行拉出。我甚至可以想起细节，那沾满了血的小小的脊ิ背，那不停抖动，却一直没有声的倔强嘴唇。
还是现在的太后，当时的静妃冲了出来，救了他，可他却废了一条腿，而且被家族除名。
这件事从五王爷的记忆中ณ一带而过，仿佛就像不曾出现一样，湮没在在他众多的猎艳记中了，没有激起哪怕是一丝的涟漪。
我不知道为什么记忆中的五王爷对他这么残忍，应该是因为这个五王爷觉得他的相貌生的太过平淡。对于满眼绝色的五王爷来说，这种平淡就意味着丑陋了吧……
我却觉得记忆中的孩子，可以说比那ว个阮公子看上去顺眼得多。
那阮公子就是气质好点，眉毛像画的，皮肤像脂做的，眼睛里总像有一圈水晃啊晃。我不是不觉得好看，只是觉得五王爷好吃好喝的供着他，王府里的一切大事小事，都忖度着他的脸色办事。可这阮公子脸上，眼里分明是不屑和厌恶。五王爷虽然在见着阮公子以前流连花丛，可自从见了这阮公子，连大臣们送的男宠也不收了，就巴๒巴地守着。在这样一个ฐ等级社会里，阮公子可谓既不知好歹，也不识趣味。一个不知好歹不是趣味的人，漂亮，却一点也不可爱。
倒是我记忆中的这个孩子，受刑时看着我的倔强却又绝望的眼神，虽然只是回忆属于别人的记忆，却让我怎么也忘不了。
蜕变，好像完成在一瞬间。朦胧的爱与于今的麻木，也只划过了一条线。
后来据说太后让人在宫外养着无家可归的他，教了他一身武艺，在当今皇上登位的时候，他立下奇功。
以前的五王爷一点也不关心这个人，所以再后来的关于他的记忆几乎没有，关于他的经历也是贵族子弟间流传的只言片语。
如今，这个正要和我擦肩而过，身着二品朝服的男人已是皇城的禁军统领——文泰。
他的身段虽不及我高，却看的出来很结实；虽然微跛了右脚，身尽武装的他已๐隐约有一股大将之风。
不过短短的十年，流华倒转，他如今已是炙手可热势绝伦的新朝权贵，而我，则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
明明不是我的人生，我却一阵恍然。
白驹过隙如梦，人何以堪，日月冉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