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懂享受，要把所有东西都看作新鲜的，知道吗？”夕蕴回过头，狠狠地拍了下小弟的头，转看向展越浩：“为什么突然把我和小弟拉出来？”
“嗯，有银子就是好。”虽然很喜欢，夕蕴的口吻还是带着几分埋怨，怨他胡乱ກ地挥霍。
那是给展府预ไ留的位置，展家三兄弟皆到เ场了，前段时间引起不少风波的钱夕蕴也来了。其实，除了盐商会的，其他人倒是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对这个被称作“银不换”的女人多少都有些好奇。今儿一见，很是意料é之外，不是印象中浓妆艳抹的女子。
“去哪？”
“难得，居然那么安静，不下去逛逛吗？好多人还在念叨你呢。”
夕蕴也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自顾自地呷了口茶，轻问：“找我什么事？”
对于从商的态度，夕蕴很不喜欢，她看了眼自己弟弟，尽管也很顽劣，可他从来不会这样待人。相比之下，从商简直就像个跋扈的纨绔子弟，不讨人喜欢。
“为什么罚？”不过是个叫嚣的孩子，夕蕴还不至于被他吓退了。
“哦，买条鲫鱼回来，我想吃鲫鱼。”有求于人，钱小弟应得很是爽快。
越蒙一直尾随夕蕴走到街口，见她和那个卖马的汉子聊了许久ื，才终于牵了匹马出来，原本不想多事的，可她那鬼鬼祟祟的模样，实在教人觉得奇怪。
这一道怒吼，仿佛让整个丝栈的时间都定格住了，所有人都僵硬在原地，瞠目结舌地看着面色赤红的展越浩。
“这是做什么？平时教你的那ว些规矩都学哪去了。”眼见那家丁就要踩到火药了，展向东赶紧打圆场。
严锋鹰眸一眯，带着几分恐吓的语气：“银不换，别忘了你还有个继子流落在外。没找到他，你休想再嫁。”
“我什么？不错，扬州ะ盐商会伶牙俐齿的严锋会长，居然会因为ฦ蜀冈子城知名寡妇再嫁而结巴。这消息卖给那群死家伙，能值几个价钱的。”
说着，夕蕴大咧咧地卷起衣袖，把手肘横伸到เ展越蒙眼前。
面前有只纤细的手，手上有道深深的印，印上还渗着一丝丝血，是齿印，狗的齿印！
“钱夕蕴！！”
“啊！我们到了。”
手没了，人也没了，只留下展越蒙独自一人傻站在方明婕的园子外，有一团火在他体内燃烧着，一直烧一直烧，直到เ攻心，化在他的仰天长啸间：“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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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婕领ๆ着丫鬟迎了上来，撇了眼夕蕴身后大吼大叫的展越蒙，禁不住蹙了下眉，苛责道：“怎么对夫人那么无礼？”
“不碍事不碍事，我就喜欢他的吼叫声，听起来怪亲切的。”夕蕴挥了挥手，笑得很欢。
“进屋子里聊吧，外头风凉。”虽然听不明白夕蕴话里的意思，方แ明婕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拉着她往园子里走去了，一路上随意拉扯了两句：“我看你平日和越蒙走得近，才让他帮我来邀你的，不会怪我怠慢吧？”
“哪呀，每天听越蒙这样吠上两声，我心情舒畅呢。”
“……钱夕蕴！适可而止！”
“止什么？你刚才不是很拽吗，继续啊，惜字如金啊，看你什么时候憋死。”夕蕴斜瞪了他眼，丝毫没因方明婕的存在而收敛。他要耍个性那是他的事，凭什么要拉着她配合。
“懒得跟你说。”他想说，可惜有些东西却不能说，避开夕蕴的视线后，越蒙冲着方明婕笑了笑，“姐，我先走了，去把这个月帐给大哥看，你们聊。”
方แ明婕点头，看着越蒙离去的身影，目露惆怅，是种连凝噎都无力的悲凉。
夕蕴侧眉，默不作声，心底越肯定自己曾经的判断了，这展府的人都有病。就连这方明婕也病入膏肓了，不就是自家弟弟的背影嘛，也能衍生出这种凄凉感。很好，美人果然应该是愁眉深锁、梨花带泪，才更有看头。
“真羡慕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เ，日日吵吵闹闹的，倒也快活。”
美人说话了，语焉轻轻，话风柔柔，唇边擒着秋月般的笑。夕蕴看痴了，良久，唯有在心底叹一声自惭形秽，“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今儿要是不好好享受，没准明儿只能花纸钱啃香烛了。”
“呵呵，真是小孩性情。那妹妹倒是教教我，怎么เ才算行乐？”
方明婕又笑了，这一回的笑不再是清淡的，而是如玲般的清脆ะ。与她以往给人的安静印象反差ๆ很大，这才像个娇俏的芳华女子。
“这还不简单，赚银子抢男人呗……”夕蕴翩然入座，悄悄打量着方明婕。见她闻言后，脸颊微红，面露娇็羞的模样，不禁噗笑：“听说你也是个寡妇？”
“……嗯。”迟迟地，方แ明婕终于应了声，很轻，伴着几不可闻的叹息，“夫君他患有痈疽，大夫千叮万嘱要忌鱼鲜，可他还是贪了嘴，就这么เ去了。他兴许注定没有那ว富贵命，我十五岁嫁给他，贫了三年，我们夫妻俩阴错阳差地救了当家的。为了报恩，当家的不断资助我们，还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做生意，没多久，他竟得了那ว毛病。”
贪嘴？夕蕴拢了拢眉，暗自沉溺在思绪中，恍了神。
“妹妹？夕蕴……怎么了？”
直到เ方明婕略带慌张的叫唤声传来，夕蕴才醒悟过来，微含歉意地笑了笑：“没事，你不打算再嫁吗？就因为展越浩收容你和越蒙，你就甘心在展府打理杂事一辈子吗？红颜会老，青丝会褪，女人晚年若是无伴，很凄凉的。”
“不是人人都有你那么好的福气。”方明婕浅笑回道，口吻里夹了一丝凄苦。
“也对。”夕蕴耸肩，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多周旋，忽而转开了话题，“刚ธ才失神是因为觉着我们俩有些像……万漠他是因为ฦ贪杯才出的事，若是好好听我的规劝，他本还能再活些时日。”
夕蕴眨了眨干涩的眼，眸底的色是明快的，没有哀。脑中ณ，浮现出万漠死时的场景，那天她正在厨房做糕点。他说他要去钱塘拜会一个故人，想让她做些糕点随身带着。最终，他还是没能去成钱塘。回想起来，那是平淡无奇的一天，他们说着司空见惯的话语。然而，人生的突变，往往便是在寻常中，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真的？”大概ฐ是过于相似了，方明婕挑眉，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你想像不到เ万漠对我有多好，所有人都想不到，包括我自己。嫁给他之后，他只骗过我一件事，那就是他在房间的隔板下，藏了很多酒。他想在我二十岁生辰时，送我一幅画，他画ฑ画时不能没有酒。”夕蕴笑得很甜，和万漠在一起时的那些回忆，对于她而言，就像春日午后的阳光，很暖很甜，怎么忆都不觉着苦。
“你……似乎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万漠，那为什么不守着万家陵，非要嫁给他？”这是个古怪的女人，方แ明婕完全不知道夕蕴忽然和她说那么多是为ฦ什么。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夕蕴目露慧黠，神秘兮兮地凑近方明婕，把她的好奇心全挑了起来：“你那个ฐ当家的，压根就是个闷骚的主，骚了好多年。不是我非要嫁他，是他想要娶我，却又开不了口。”
“你……”方明婕瞪大眼，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夕蕴。她不明白，这女人的自信到底是打哪来的？
“不信吗？不信就去问他咯。不过，记得把我刚才的每一句话，只字不漏地告诉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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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蕴哼着歌，一个人从方แ明婕的园子晃悠到了东园。一路上，她的脚๐步看起来很轻快，神情显得很得意。总之就是精神抖擞，具体原因，夕蕴自己也说不清。大概是因为ฦ，她确定了方明婕并非是她的假想敌，而是真正的情敌。
爹曾说过，因为很多人再抢银子，所以它珍贵。所以，当很多人抢展越浩的时候，夕蕴觉得，即使他明明很差劲，也可以变得很珍贵。
不过，那股来路不明的得意劲，在夕蕴踏入灯火通明的东园时，顷刻๑，荡然无存。
“迷路了，走错地方了。”
怔愣了会，夕蕴脱口而出，转身正欲离开，身后响起如乐的声音：“夫人，你可算回来了，当家的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