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岫有点傻眼地看着眼前的一丛小山，这算不算自作孽？几天前在乐山面前显摆自己背过的植物手册，还把什么能ม搓绳，什么เ能ม吃，什么เ可入药都得意洋洋的数了一遍，如今算是还诸自身了。
车夫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不去崖底。”若岫哑然。
“你，可还在介意那傅家少爷不曾娶你？我说过的，若你想嫁他，我会帮你。”车夫正色道，虽然那微微泛红的脸让那气势没了大半，但是那难得的严肃神情，还是让人有些不适应。乐水想岔了，这小车夫竟也有他的理解，若岫觉得脑袋大了起来，只盼着若兰别这么理解才好，看来上次没说透，倒是她的不是了，当下决定和这个不务正业想做媒的车夫说个清楚。
“君子当虚怀若谷，此人偏就这一点不甚合我心意。”若岫摇头晃脑的说，而后又有些出神地道，“若想嫁人，难道必定是为那人家世有多显赫，武功有多高强，若不为铺张浪ฐ费，要这般金山银山何用？若不去惹事生非，要那盖世武功何用？候门一入深似海，非我所愿。跑江湖惹是生非，亦非吾愿。‘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平生最愿做一条适意流淌的河，览群山，观沧海ร，周游列ต国，自在悠然。就算不能ม如此，便也希望踏实生活，如有闲暇，门前栽两ä棵树，屋后种草种花，恬淡美好，何必去掺和纷争、徒增烦扰。若得一人作伴，必是懂得此心此意之ใ人，又岂会是那仗剑江湖、追求天下第一的傅青云？”
一路赏景说笑，时间倒也过得很快，天色渐渐暗下来时，马车驶进了一个小镇。
若岫渐渐舒了眉头，既然已๐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原不该多操心这些，便学着若兰，扶了丫头下车走进客栈。
一路被连拖带拽的卷到前厅，现全家都到齐了，陶老爷，大哥，四个夫人，两个小姐，男人们没有坐，正说着什么เ，声音越来越高，女眷们则静悄悄地在靠墙的那溜椅子上坐了。
“此人既是这么说，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了，想来是因为青云之前在你平源陶家逗留แ的那两日惹他注意，这家里估计是不安全了，若有什么可投奔的亲戚友人，不妨先去住上几日，等过了这当口再搬回来也好。”
在这个不算温暖的家里，起码还是有一个ฐ人向她表示了善意，虽然调侃人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但是乐水的眼神总是和煦的，就像在很久以前姐姐的眼神，看着那样的眼，会让人有种暖暖的幸福感觉。
陶家原是世代乡绅，陶老爷的上一辈心气儿高，不满足于小小的乡绅身份，开始举家到这城镇里来做生意，在城里也算是混得有头有脸。可到เ了陶老爷这一代却有些难以为继，他原就本事平庸又爱排场，常常入不敷出，好在乐水年纪大了，有些生意头脑，渐渐接过了家中生意，陶家才不至于败落下去。
“姐姐，昨天，我终于知道是谁害死了你，我帮你报仇了呢，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手沾了血，可是这件事情，我是一定要做的。”
“姐姐，你在我1้8岁生日时说的那些话，还算不算数？你说，我们要找一处没人的地方，一起过柴米油盐的生活……”
姐姐面色苍白似雪，眼底满是黯然，勉强微笑着，看向欢姐姐，叔叔背对着姐姐和欢姐姐相视而笑，目光温柔似水，欢姐姐也在笑，她上前一步拥住叔叔，嘲弄的勾着唇角，姐姐见了，笑容益惨淡。
若岫拼命想往岸边靠去，却像是隔了一层什么，怎么也过不去。就见欢姐姐慢慢抬手，那环着叔叔的手平稳的端着一把手枪，枪口正对着姐姐，姐姐似乎对那手枪视而不见，只看着眼前的两人，还在微笑……
眼看着欢姐姐的手慢慢扣动板机，若岫急得大声地在河上喊，喊姐姐，喊叔叔，却没有一个人理睬，她想上岸去阻止，却被困在水中央怎么เ也动弹不得，靠不了岸，此时水势湍湍急流起来，将若岫强行向前推去，很快就不见了那三人的身影，若岫仓皇转头望去，前方却是一处万丈深渊……
猛地惊醒，贴身的衣衫已被汗打透，身上盖着子默的粗布外袍，若岫只觉浑身酸软无力，一阵风吹来，冷的她直打颤，闭眼半晌总算觉得好些，她早已经决定放下过去，却不知为何，总是在极疲惫的时候，因为ฦ一句话或一个画面就能ม想起，难道前世的梦魇就要这样缠绵一生了么เ？她抬眼望去，天幕深沉，月色溶溶，却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呜咽缠绵的乐声，如泣如诉。
她缓了缓神，决定不再胡思乱想，伸手拢了拢衣襟，慢慢踱步过去，乐声渐歇，子默背对着她，坐在一块临溪的岩石上，手里拿了一只圆滚滚的陶制ๆ小罐，听到了动静，转身安静得看着若岫，像是等她开口，若岫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一笑，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拿了那小陶罐把玩，那陶罐样子朴拙可爱，上面错综着几个排布不同、大小不一的孔。
“这是，乐器？”若岫好奇地问。
“埙。”子默淡淡地答。
“如埙如篪的，埙么……”她呆呆的道，这虽是第一次见，可这个词以前却曾听叔叔提起过。“刚才，是什么曲子？”
“从楚地的一个乐者那里听来的。”
楚地流传来的，难道是“四面楚歌声”的那ว个楚歌么？她忽然来了兴致，想那身着锦绣娇艳华贵的佳人在悲戚地歌罢“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之后，饮剑帐下，这样的凄艳绝美经历千年却未褪色，便是千年之后的现代还被人不断演绎着，痴迷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她这边正出神凝想，那ว边子默又拿过埙继续刚才的曲子。
这乐声听来呜呜咽咽，哀愁婉转，那ว一声长长的千回百转的颤音，仿佛经历无数轮回因果后的轻声叹息，让人回味无穷，余韵悠悠映着这凄清月色，凭添了几分冷意。
一曲罢了，若岫不由á紧了紧领口。“此曲虽好，却总感觉忧郁๗哀婉。不如换别的？”
子默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点曲。
若岫心下不由苦笑，若是真正精通琴艺的陶若岫在此，定能ม点出应景的曲子来，可惜她这个冒牌又怎么เ可能ม懂得古曲呢。抬眼望着月色如水般倾泻在子默身上，他的身形轮廓仿佛镀了一层绵绵的白雾，配合山风吹拂着衣带的样子，隐隐透出几分乘风而去的飘渺感觉。
“我倒是曾听有人奏过一曲，当时很是喜欢，我将那曲子哼来与你，你再奏给我听吧。”忽然想起以前听过的陶笛曲子，觉得似乎也能用埙来演奏。
“好。”
故乡的原风景，忘了第一次是在哪里听到的，当时觉得很喜欢，还专门找来原曲听了好一阵。今天让子默用埙来吹奏，却是说不出的优雅动人，便让他一遍一遍的吹奏，映着这月色，映着这安宁的气氛，若岫不知不觉地放松了身心，渐渐的眼皮沉，坠入梦乡。
这次若岫作了个好梦，梦见自己狼狈不堪的回到了陶家，陶老爷大慈悲，同意乐水的提议，专摆了一席为ฦ她洗尘，若岫乐呵呵地对着那一桌美食流口水，陶老爷却坚持要先言再说，于是陶老爷、几位夫人、乐水、傅青云、若梅一一致词，还偏偏像她小学时期的教导主ว任，说起来滔滔不绝，简直没完没了，最后竟然那ว个莫名其妙的和尚竟然也跑来凑趣，也要致词，若岫再往后看，连绵排着一长串的言队伍，仿佛都看不到头，若梅、丫头小青、小厮六子、甚至还有那几个ฐ蒙面的山匪……气得若岫差ๆ点掀桌，忍无可忍的她一掌拍开口沫横飞的和尚，大喝一声，便扑向离她最近的烤鸡……
果然是烧烤地味道！若岫醒过来，刚要生气自己为什么不吃饱喝足再醒，脑海里就蹦出来这几个字，她忽然觉得不对，忙转头看向对面，竟然看见子默手里真的拿着一截树枝，上面叉了一只野兔，火堆噼里啪啦的声音和着烤兔滋滋冒油的声响，在若岫耳里简直像是天籁，渐渐的，香气益浓郁的在四周弥漫开，若岫再也忍不住爬起来，一脸垂涎ๆ的看着子默手中的烤兔。
总算吃了两天来唯一一顿饱餐，两人开始分工合作，在山谷四周查探，看能ม不能ม找到出口。
若岫四下里环顾，忽然放声大叫，把子默吓了一跳，迅转身，现她并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被野兽叼走，更没有被外星人劫持，只好疑惑的看着她。
“我听人说，如果被困在山谷，不妨大喊数声，然后听回声，没有的话，就说明有出口。”若岫哑着嗓子说，借着刚ธ才那ว两声大喊，将这两日的烦扰和郁结统统泄出去，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走路都感觉轻盈许多。
“不必了。”子默一脸黑线的看着若岫，“我方才看到，这里有个山洞。”他说罢，慢吞吞的带着若岫走到山谷的一角，转过一块巨石，赫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穴。
“又是山洞？”若岫现在对山洞已๐经没有刚看见时的激动心情了，有的只是敬而远之的心理，上次那个陷阱就害她被吓得脸都绿了，她现在已经对那些悬崖跳下遇高人，山洞里面藏秘籍的现代狗血剧ຕ情完全失去信心，只求快点走出这座不知名的山谷，结束这种无望又尴尬的日子，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子默却显然不这么想，他轻扶了若岫的手臂，往里走去，里面没有什么曲折蜿蜒，就是一个很大的石洞，只有右手边有一条平坦宽阔的路向里延伸，往里大概四五十米处就是一道石门。石洞正前方的最里面还有一股泉水流过，似乎就是那小溪的源头，最可喜的是，那泉水冒着淡淡的白雾，竟是一处温泉！若岫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忙冲上前去洗了手脸，若不是此时此景完全不合适，她甚至恨不得当场就跳进去泡个澡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