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一下，”秦威打断他说，“八百五十万，但蔡老板只肯出三百万，就是说，国有资产一下子就缩水了五百五十万。”
说到这里，秦威稍作停顿ู，环视众人，问：“你们有没有什么问题？”
“走开。”毕国华说。
“你是什么人？”毕国华问。
“我和老三这一个月来每天下午都守在这里。平时都是一个女人接那小孩，只有星期四下午才是那个老太婆。”第一个声音说，听得出他是老二。
“为什么？”大哥说。
这件事倒让他有些头疼。卖吧，即使将折旧计算在内，国有资产也至少流失三百万。不卖吧，那家服装厂等着倒闭破产。他处于进退维谷的境地。他还得再去那家厂考察一次再作最后的决定。
写到这里，他停下来，闭目思考。
那时候许多地方政府思想保守，总喜欢将自己้围起来，躲在围墙里面办公，与我们现在看到的敞开式的办公大楼有很大差别。因此，光是围墙这一项工程，就足以消耗掉两千立方的砖头。
主台阶二十米宽，共二十层台阶。通常状况下，那些宏伟的台阶是给人看的，而不是给人走的，因为去里面上班的官员不少都是将小车直接停在大门口。即使是普通公务员，也就是说没有小车接送的那一批，大楼的背后还有一个后门供他们进出。
“九点半有个ฐ重要会议，副主任以上的干部全部参加。”过了二十分钟，骆国生放下报纸说。
邢ฦ建标马上打起精神，凑过去问：“谁是你的接班人？是我吗？”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私营经济，在当时作为ฦ社会主ว义公有制ๆ经济的补充，而从我们今天的角度看，已远远出了补充的范畴，成为国民经济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国家的富强少不了它，人民的富裕少不了它，科技的展少不了它，教育的普及也少不了它。
大家确实从私营经济中捞到不少好处。那时候的人，只要脑แ子灵活一点，手段圆滑一点，胆子放大一点，第一桶金很快就挖到了。一个人只要有脑子、技术、资本、门路、土地、吃苦耐劳，甚至其中任何两到三项ำ的组合，便可以加入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批富豪，用当时流行的一个ฐ词来说就是：万元户。
“怎么了？”
“我知不知道没关系。”毕国华打断他，怕他说出下面的话连自己都牵连进去了，“关键是人家蔡老板这次本来打算带一大笔钱过来投资的，现在准备撤资了。”
尤佰是个机灵人，也是个糊涂人。他知道几时聪明，几时糊涂。他讲黄色笑话，既是因为ฦ有这个癖好，也是因为这样可以蒙蔽那些猜忌心严重、提防着他的人。听到他讲黄色笑话，那些人便摇摇头，暗想这小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不会有什么好出息。他们忘了，法律可没规定讲黄色笑话犯法啊！
心理学家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要知道一个人在想什么เ，只要看他的眼睛就行了。这句话对他是不怎么适用的。他有两ä处长相很特别。第一是他的半秃顶，二十五岁，头已经掉了一半，尤其是脑门，几乎全光了。另一处是他的眉毛，八字形，常年一幅苦脸相，好像总在抱怨老天对他不公似的。他最可怕的时候就是笑的时候，因为这时他的脸的下半部分在笑，而上半部分却在哭。他这两处特别的长相非常吸引别人的眼球，以至于眼睛常常被忽略๓了。这让他在别人观察他的秃顶和八字眉时有足够的时间将自己隐藏起来。
他被这些建议弄得头昏脑แ涨。
“大山，”正当他愁眉苦脸地思考着自己的未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叫他。
“不行，”孙毛毛摇摇头说，“万一我的票数最多，这个厂长我可当不来。”说着，脸上流露出无限可惜的神色，仿佛大伙儿已经选定了她当厂长，
“你认为谁适合当厂长？”梁飞又问。他的脑子比胡美华清醒多了，他也相信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范力胜做厂长都是当之无愧的。况且，他早ຉ已准备好措辞，一旦孙毛毛提出别人的名字，他就能立刻给出反对意见。
孙毛毛一愣，立刻说：“我不认为谁有资格做厂长。”
“你的意思是赞成工厂被卖掉？”范力胜沉不住气了。
“当然不是。卖掉对我有什么好处？”孙毛毛说。
“你既然不赞成卖掉工厂，又认为没人能做厂长，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唱反调吗？”范力胜说。
“那你认为ฦ谁有资格做厂长？”孙毛毛反问。
“我提议范主任。”梁飞立刻接过话，说，“我提议他并非因为他是我姐夫的缘故，而是因为咱们这里只有他才有资格做厂长。不仅仅是咱们这十二个人里面，包括全厂八百多名职工也只有他才有这个资格。具体的细节，我想各位比我还要清楚，不过，如果要我举出一些例子，我也能ม说得上。”
“我认为今晚不是只选一个厂长的问题，还要选出一批领导班子。叶小刚，叶小强，范明明和谢清平几个人都下来了，他们的位置都得有人做。”杨丽丽说。
“先选一个厂长，剩下的由厂长选拔。”胡美华说。
“不行，不可能。”杨丽丽说。
“为什么不行？不都是这样？”胡美华说。
“叶小刚当上厂长，就选了叶小强当会计主管。谁当厂长，就会照顾他的亲戚朋友。何况还有好几个位置？要么就一起选，要么就不要选。”杨丽丽说。
“是啊！”其他人也随声附和。
“没问题。”范力胜又开口了，“老实说，我也不喜欢那ว一套官僚作风。”
“还有，”江河的女婿王波说，“如果四个人上去了，那么เ他们的位置都空下来。这几个位置也应该有人选。”
“我们一下子选这么多，还有很多人没来开会，到เ时候有人反对怎么办？”李萍萍说。
“我刚ธ开始就说了，咱们这里十二个人，占了中层干部的一半多。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做出来的决定，别人要反对，恐怕也没这么เ容易。”范力胜说。他的意思很明显，只要他们选他做厂长，他会知恩图报，照ั顾他们的利益。
“是啊，”江河说，“当前最重要的是选出一批领导，在工ื厂被卖掉之前上报县政府。否则ท，一旦县里拍板，谁说话也没用。”真看不出来这时候他还懂得深明大义。
接着，众人又分别推荐副厂长、办公室主任和会计主ว管的候选人。七嘴八舌，各怀鬼胎，争论了老半天，才确定提议没来开会的沈凤做副厂长，因为她的纺织车间是全厂第二大车间。
办公室主任由杨丽丽升任。本来胡美华想把这个ฐ好差事留给自己的，但她就算再傻，也知道他们家不可能有两个人得到提名。她坚持了一小会儿，被杨丽丽等人以所有选举全部ຖ作废为要挟，最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会计主管的位置却很难办了。因为众人都不太懂会计，于是先空着。
当然，孙毛毛、李萍萍等人也不会这么傻，顺ิ水推舟，就把范力胜给推上去了。她们各加了一级工资作为补偿损失。
江河本来是想让他的儿子江连铮、女儿江连君和女婿王波做车间主任的。但见到众人都没将他们一家放在眼里，又退了一步，让他们做车间副主任。但仍旧得不到全力支持，不得不又退一步，由á江连铮升任缝纫车间副主任，原副主任李慧兰升任正主任。王波当技术科副科长。
梁飞虽然看似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实则不然。技术科原本只是车间的一个附属部门，好像生产线上的一条流水线一样。这一次，经过范力胜和梁飞的巧ู妙安排，技术科即将成为一个独立的部门，与其他车间并列。这样一来，梁飞等于升了两ä级，幸好其他人一心争论，傻头傻脑，没有看出其中的端倪，否则ท范力胜一家三个人绝不可能拿下两个ฐ位置。
“最后还有一件事情，”等到เ所有的人选都差不多定下来、大家也为此争得面红耳赤、身心疲乏的时候，范力胜说，“这件事真的要麻烦老江了。”
“噢，什么事？说来听听。”江河问。
“咱们今天的决定未必会得到县里的批准，但工ื厂咱们也有份，八百多个职工也有份。所以，如果县里不同意，咱们就让所有职工一起请愿，坚决不把工厂卖掉。”
“这件事很难办啊！”江河摇摇头说，“那ว都是些工人，是大老粗，他们不懂事，万一出什么เ乱ກ子，我可收拾不了。”
“又不是让他们闹事。让杨丽丽写一封信，大伙儿都签名，代表大家的意思不就行了。”范力胜说。
“你要做厂长，我看这事该由你去说。”江河说。他要让范力胜知道，他虽然老奸巨滑，可他江河并不比他傻。
“我第一个签名。”范力胜说，见到江河还是不同意，又说，“也由我把这份请愿书递上去。”
“好吧，”江河说，“不过有没有效果那咱就不知道了。”
“最后一点，咱们明天一定要支持今晚开会做出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