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吃山空不可为,劫富济贫亦非长久之计。
这五香浆的方子是她根据颜叠吉遗留下的羊皮药经里的一个药方,结合自己过去的调酒知识,改编而成的。
走了十几步,便觉光线渐暗,阳光皆被头顶上的繁枝密叶挡去。偶有风过,明明微似无力,却卷着淡淡寒意,令人如浸冰泉,十分怪异。
越是往里,寒意越浓。
正当她举步欲行之际,一道黑影自林中飞射而出。
“笨蛋!还不快逃!”颜初静咬紧牙关,好不容易缓过了一口气,立即出声呵斥。既ຂ然此地还藏有未知的敌人,那么,除非铁清先将那个使刀的解决掉,否则即使小桃将她拉上去,她们仍是在劫难逃。
“唔?”
常言道物以稀为贵,那和尚干脆玩有价无市,哎,实在高招。颜初静感叹了一下,随即否决掉从木雕下手的可能性。
“有事么?”她直接问道,脑แ海之中,高高挂着“阴魂不散”四个大字。萧潋之ใ啊萧潋之,你这么神出鬼没,究竟有何企图?
“二十六年前,令堂与家母指腹为婚。十九年前,令尊携你同往青霞山,你第一次见我时,说我长得比你师兄还要好看。每天都缠着要我陪你玩。我为ฦ了练剑,不使功课落下,就去锁龙潭抓了只紫晶兔给你玩,不想到了夜里,你却端了一碗兔汤来,说是加了很多药材,可通经活脉,让我赶紧趁热喝了。”说话间,他眸中漾着一丝淡淡的温柔,随后,唇线优美的嘴角却扬起了浅浅苦笑,“十年前,家母过世,临终前把信物塞到我手里,让我以后好好待你。两ä年后,我带着聘礼ึ,准备到燕丹迎娶你过门。不料走到半路,遇上一位南陵故友,却从他口中得知你已๐在一年前,与你师兄江致远成了亲……”
“师妹……”
“还好。”少女说着,轻轻咳了两下,然后抓住萧潋之的手臂,站起身来,借着刚刚重新点亮的灯光,看清眼前几人身上只有几处皮肉轻伤,这才放了心。“哥,你还不快杀了这老魔头!不然等他醒过来,我们可就麻烦大了!咦,那个人呢?”
七月,正是莲花绽放的季节。
随着一声唱戏般的应腔,一个穿着灰色僧服的光头小和尚兴冲冲地从万缘寺的后门里跑出来,背着个大布包,呼哧呼哧地往山顶上爬。
不远处,一道白光从水面上一闪而过。
“月光鱼!?”
颜初静正待细看,李合洵已低呼出声,船娘闻声回头,问在哪儿。他伸手指向方才白光过处,船娘连忙走近几步,只见离船一丈外的水下隐隐有道三寸来长的白光正在来回游动。
哎呀一声,船娘立即抓起渔网,撒入水中ณ。
那白光极是灵动,一下子就溜出了渔网范围外。
颜初静见状,料想这鱼定有不凡之ใ处,掩在长袖里的手腕动了几下,那无饵之钩便钉ล住鱼鳃。随着扑哧两三声,一尾白光落在了船板之ใ上。
“姑娘好生厉害!”船娘惊喜赞叹,弯下腰抓住那鱼,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瓦瓮里。
李合洵凑过去看,又伸手进去拨了拨,笑道:“果然是月光鱼。”
“给我瞧瞧。”
听到颜初静开口,李合洵忙将瓦瓮捧到她面前。
半瓮清水被一条不停游跃的月光鱼搅得如沸水般不得安宁。
颜初静仔细看了一下,只见这鱼浑身白鳞晶莹,双瞳透蓝,最奇特的是,经它吞吐过的清水竟成乳白。那ว一颗颗乳白色的小水泡,好似珍珠一般,沉浮几下后,再缓缓地碎开,与周围的清水重新融为一体。
“你喜欢这种鱼?”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瓦瓮,颜初静轻声问道。
李合洵似是察觉到เ自己的失态,抬起头,腼腆一笑,眼瞳宛如黑色晶石,在月色下流转着淡淡光华,清澈得仿佛不染一丝尘烟。
“唔。以前家里经常养着,可惜这几年月光鱼越来越少了……姑娘不是本地人,不知有没喝过月光水熬的鱼汤?”
她指了指瓦瓮,猜道:“月光水?你是说这里面的水?”
“没错,这种鱼虽然肉质粗糙,滋味不佳,但是用养过它的清水来熬汤,却是美味之ใ极。”李合洵一边解释,一边将留有数个ฐ细孔的瓦盖盖上瓮口,“姑娘带回去养上两三天,就可以换水出来做汤了。”
鱼汤?
一想到自己้在胭脂谷里吃了将近半年的鱼,颜初静就胃口全无。“我不想养,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李合洵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忙于研酒之事,无暇顾及。于是也不推辞,打算带回家替她养着。经此一番交谈,他也不再如先前那般局促,当下就借着月光鱼这一话题,与她说了些关于离江的趣闻。
颜初静听他旁征博引,言之有物,便收起鱼杆,与他闲聊了几句。待到上岸时,见他不忘掏出几个ฐ铜板给船娘,买下瓦瓮,又觉其人性情直中有细,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夏末的树荫郁郁葱葱,皎洁月光被枝叶支离成点或片,印在青石道上,组成千姿百态的光影。街道两ä旁的商铺大多已关上了门,只有寥寥几家小酒肆与卖杂货的小店还掌灯营业。
颜初静顿步别过执意要送她回客栈的少年。
光影零碎,少年眼中ณ的不舍与满足依稀可见,让人莫名心动。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多年以前,曾经有一个男孩也像他这样,固执地,将她送到家门口。那ว夜的风,也是如此,夹着路边花草的淡淡清香,在他们身边轻轻地缠绕不去。
她知道他的口袋里藏着两张电å影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