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给容晟挑的是件白衣，或许是心智不成熟ງ的缘故，容晟的外貌也比同龄人稚嫩呆板几分，很少见光的他皮肤倒是异常白皙，接近了观察还能若隐若现地看见里面的细小血管。起初玉术还有些担心，白衣是否会将他衬得太过苍白，现在完全没有这个顾虑了，她家二少爷压根就不愿意穿。
容晟很乖，安静地弓起身子趴在木盆边，任由玉术拨弄着自己้的头。细细地撩开他的丝，这才现，原本束起被盖在里面看不到的地方稀疏ຕ的夹着银丝，亮眼的银色刺痛了玉术的眼，泛黄的头皮上，颗颗红疙瘩不规则地分布着，或大或小，有些地方像是被挠开，星星点点的几处灌脓ใ。她的手轻轻按在凸起的红疹处，“晟少爷，疼吗？”容晟摇头，可一见玉术不说话，样子不太对劲儿，以为ฦ是玉术知道自己骗她而生气了，焦急地解释道：“以前会疼，现在不那么疼了，真的不疼。”
玉术被人拿来与乞丐对比，心里难受得紧，曾经是想要做女侠，如今却沦为露宿街头的人。可是，现在的她无力与人理论，挨饿的感觉已๐将她折磨得毫无脾气。“老板，你只给我一个ฐ馒头便好，我可以做事情来抵还的。”说着，捋起衣袖给老板看自己的手臂。本来就很削瘦的她到现在真的接近皮包骨头了，看得老板直皱眉。“我要你能做什么เ？你瘦成这样，连面粉都揉不了，即便凑合着揉出来了，小店生意也难得经营下去了。”他已经没多少耐心与玉术纠缠下去，店里进来两个买包子的人，店老板过去招呼买卖，却被玉术一把拖住。
店老板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做完生意后，递过来两ä个大肉包。可才刚ธ转过身，身后便响起一阵哄闹，再次回过头去看时，玉术手里的肉包早就被一哄而起的小叫花们抢走了，双手在抢夺的过程中被抓伤几道，她双手撑地，支撑着自己虚浮的身体，眼泪刷刷็地往下掉。原来一个人的日子，竟有这么เ苦。她的师父，现在可是和那紫堇成双成对？
这个ฐ世上，还有一种不劳而获的得财之道—赌。
“美人儿压小，那我们就赌大，美人儿赢了钱都可收走，输了那ว人就归我们，哈哈……”一富态中年男ç子起先调侃。旁边的人也跟着来了劲，“美人可只有一个，咱们如何分得过来？”
这一刻的玉术，心里的酸楚完全掩去身上的疼痛，只剩一身裘า衣的她缓缓蹲下身，将头埋在蜷起的双腿中ณ间，轻声抽泣起来。这条路向来人烟稀少，陪着她的只有不断袭过的阵阵微风，偶尔拂起她的丝，时而又吹动她洁白的衣角。
天快亮时，紫堇终于转醒，后背处的疼痛让她深吸一口气，颤着伸手去碰触时现早已有人为她敷上了厚厚的一层药膏。白禹见她终于醒来，疲惫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亮光。紫堇握住他的手，“禹哥哥，我的衣服是你换的么？”白禹并不回避，淡笑着回答：“嗯。”紫堇听了，转过头去，嘴角却挂着笑意。白禹见她害羞，解释道：“我会负责的，待你我成亲后，自然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紫堇突然想到什么，“禹哥哥，我们的新衣是被我带着入了水，漂走了对么？”白禹的心一阵疼，一个弱女子在昏迷中都仍念叨着他们的新衣，这样的深情，岂是他能辜负得起的？他伸手抚摸着紫ใ堇的丝，“衣服没了还可以再买，你没事就好。”他不想再体会一次玉术那么冷漠地站在岸边，看着水中奄奄一息的紫堇而无动于衷时的愤怒，若非他及时赶到，那结果不是他能ม承受的。在白禹心里，哪怕紫ใ堇这一刻说要他的命，他也能毫不犹豫地给她，又怎能让她在自己身边受伤？即使伤她的那个人是玉术，也不行。
玉术用手挡住额头，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进来，似乎ๆ将自己้这样遮掩起来，师父就会看不到เ自己。白禹沉声，“把手放下，把头抬起来。”玉术很听话。可是……师父呀，您总得穿好衣服再叫我啊，那腰上的布料实在，实在是太少了，布下那鼓胀的东西太过显眼，而且白禹还要求玉术把头抬起直视自己，看得玉术内流满面。
玉术难为ฦ情得要流鼻血了，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努力辩解：“师父，衣服不是我让她脱的。”这是事实，没想到小鸡菜做起来会如此顺ิ手啊。
“从此以后，你失去了行医的资格，莫再以这名义出去害人。”白禹第一次对她说如此重话。
玉术的贝齿死死抵住下唇，知道那里泛出惨淡的白，她一字一顿：“不用您送，我-自己-回-去。”原来，他早就厌烦了自己。
后又见玉术再次伸长她的“玉腿”，将门反勾上，笑眯眯地向白禹走来。“玉术不会做什么事，师父赠衣之恩，无以为报，想想还是为师父洗脚吧。”转眼间已来到白禹身前，俯身将木盆放下，作势要为白禹脱鞋，却被他一手拦住。白禹吓住了，向来都是他在照顾玉术，如今却要她为自己洗脚，他的心不自觉地惶恐。
玉术耍赖的功夫可是一绝，扑向前去抱住白禹的腿，死死不放。“师父，你就允许徒儿这一回吧，就一次，否则玉术身上这衣服也穿不下去了。”白禹听后仔细一看，她果真早已换上了那身新衣，比意料中的还要合身。她试图将腿移得更远，与玉术的手较起劲来。白禹力大，玉术很快就要失势，索性一把放开手站起身来。“师父，徒儿现在就将衣服退还与您便是。”说着双手去解自己้衣领右方的斜ฒ暗扣。
玉术清楚黄家乔๒定是故意等在自己身前的，也就没当回事，“黄家乔๒，你是故意的吧？”黄家乔却合上失望的双眼，轻叹：“小玉术，刚ธ刚走过去的，是你师父。”玉术忙向四周查看，望了好久ื，哪里还有白禹的影子，但那药香证实他确实来过。
“我明白，”黄家乔认真地注视着玉术的小脸，“过了今天，以后都烦不到你了。”
黄家乔每天都来找玉术，缠着她去芙木城的各个ฐ地方吃喝玩乐。玉术一个人闷在客栈也是憋得慌，而况还答应过他一个月内只要黄家乔来找自己，若无要事则必须ี跟他出去，不能无理拒绝。美国三天，芙木城久ื已被他们玩了遍，期间每当黄家乔๒想逗逗玉术占她便宜时，都会被机灵的她整得很惨。几天下来，。连个手都没摸到เ。不过，他看似对此乐此不疲。
可是黄家乔๒压根不将这话放在心上，“哼”了一声，“看他还不如看我，他土气得连你师父都比不上，你还是回家守着你师父好了。”
“师父，好热。”此时的玉术明明还在迷醉中，不知道白禹正在身前，只是习惯让她在最难受的时候喊出了“师父”，并且还在继续嘤咛呻吟中，用手去扯身上白禹的外袍，可那里被系上了结，她扯不开，只感觉越来越热，一个ฐ劲地唤着“师父”。
白禹神清气爽地站起身来，指了指岸边的那ว一小叠衣物，然后转身向远处迈去。
白禹皱了皱眉，不解地问：“这是为何？”他不会带上其他不相干的人，那ว样只会是拖累。虎妞却看似很急的模样，双手紧ู握着他的衣服，生怕他突然走掉，可怜兮兮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白禹微怔，虎妞这下是必定要跟着自己้了么？可心里，却没有了应有的不悦。
玉术这才现，他身上穿得果然是件白衣，大概是舍不得换下来，穿了许多天的缘故，衣服上有了不少褶皱，原本应该洁白无瑕的衣上，多了几抹暗黄。玉术用手抚在那衣上，想要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心情，依旧阻止不了手的轻颤。
“好看吗？”容晟一脸期待地望着她，仿佛渴望得到เ大人夸奖的小孩子一般天真。
“好看……晟少爷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容晟身子虚弱，容易困乏็。大哭一场之后更是筋疲力尽，尽管如此，他还是硬撑着不肯睡下去，玉术劝他好久ื，最后是答应了每晚想办法来看他，容晟才肯罢休，前提是他得按时喝药吃饭，不许再生病。
因为去探望容晟，耽误了玉术清点衣物的时间，除了老爷的衣服下午就已经送过去了，其他夫人小姐都还等着送去。大夫人不在房间，二夫人同样如此，玉术只好先送容悦的衣裳。容悦屋里灯火通明，守门的丫头似乎ๆ被支开了，玉术很容易地直接来到门外，她原本只打算将衣服放下就走，可屋里似乎有好几个认的声音，大夫人在容悦屋里看女儿并不奇怪，令人惊异的是，玉术居然听见二夫人在说话。
“青娘”，大夫人直呼二夫人名讳，“虽说你与容晟有那么点血缘，可你毕竟不是他亲娘，何苦这样偏袒他而与我们过不去？”
“晟儿的一辈子已经毁在你们手里，你们还要怎样？将他害成傻子还不够，非得让他死吗？”二夫人的声音有些激动，一反往日的淡定。
大夫人与容悦的笑声一齐传来，尖锐刺耳，像两ä把尖刀一般刺入玉术的心脏：“让他死？如果当初够狠心，死得就不只他娘了，容晟这傻子也不会来到เ世上受苦，当初产婆要是手脚做干净些，何来今日之患？”
“秦月华，你害死我姐姐，做的孽已经够多了，若你还要执意迫害晟儿，老天都不会容你。”平娘难产那天，在床上痛苦呻吟，翻来覆去，□流出的鲜血将整张床单都浸透了，却极力保持着最后一丝神智在呻吟：“救救我……的孩子。”两个产婆安静地站在一旁，生生看着生命垂危的产妇死在她们面前。平娘临死前那ว一刻，拼着最后一口气，靠着自己将容晟留在了世界上，孩子却因在母体里滞留太久ื，生产过程头部受到挤压，一生成了傻子。姐姐留下满屋鲜血的那ว一幕永远地留在了青娘心里，她清楚地记得当时秦月华那灿烂的笑颜。
大夫人听了却不以为ฦ意，继续冷笑：“青娘，可别忘了，当时你我就在门外，听着你姐姐的惨叫，你完全能去找老爷来救她，可你没有。”当年她就是笃定了青娘不会去通知老爷，早就做好准备让她也背负一份害死平娘的罪责。“青娘，在你姐姐去逝后，是谁恬不知耻，引诱姐夫，爬上了老爷的床？”
“秦月华，你……”二夫人被揭开伤疤，顿时难堪起来。
“所以，你不必再假惺惺袒护容晟，你的心里只是为了补偿自己对你姐姐的歉疚，说到底，就是为了你自己能ม安心。”
玉术第一次觉得人生真的有如此悲哀，以前的她认为，不能走到外面的世界ศ是种悲哀；师父对别人比待自己้更好是种悲哀；挨饿受困的日子更令她再也不愿去回想……以前的种种在容晟面前，算得了什么？但是容晟有自己的生活，虽然很邋ã遢，他有自己้的快乐，虽然很幼稚。容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可怜，他要的只是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所以，玉术愿意当这个人。
玉术并不打算将这些告诉容晟，这些秘密只属于屋里那群龌龊的人，不能由他来背负她们的罪恶。她要让容晟快快乐乐่地过下去，她会一直护着他。
就在玉术打算离开时，黄丫ฑ刚好换了新茶水走来，深夜见着这丑丫头，多半惊吓到เ了，惊呼出声：“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玉术认栽，她的心里比黄丫还恐惧，半夜碰着这种事儿，她迅取出两根银针扎在黄丫的哑穴，打算逃走。
“还想逃到哪里去？”大夫人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原来，屋里的三个人听见外头的响动立刻就出来了，警惕地盯着刚刚下针的玉术。
面对围上来的一群年轻力壮的家丁，玉术毫无悬念地没有逃掉，关进了一间极小的暗房，什么东西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玉术闻到了死亡的气息，秦月华和青娘两个人随便解决掉一个丫头本就是件小事，再加上个与她有过节的容悦，玉术完全看不到เ活下去的希望。
每天的食物只有半个ฐ干馒头和小碗浊水，看来，不等她们来收拾玉术，她也会被活活饿死，或是体虚而亡。被关在暗房里的第三天，玉术恰好来了月事，因为ฦ这几个月来身体亏虚，这次月事异常地疼痛，玉术什么เ准备都没有，只能蜷缩在墙角里，浑身冒着冷汗。夏天炎热，玉术却是全身冷，冷汗浸湿了整个ฐ背心，实在抵不住，紧咬着牙关，用手掐在自己另一只手的虎口处，狠狠地用指甲â掐出处处红痕，到最后，虎口处零零星星地破了皮，慢慢地往外渗出血来，只好又换成另一只手继续抠。
玉术疼累了，渐渐睡去，身下的血液汩汩流出。在梦里，她似乎又看到了师父，师父为治她体寒，每天熬上不同药汁，暖暖的喝进肚里。她怀念着寒冬里，缩在师父怀里的感觉，梦里的一切都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