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站在门外,敲了几下,没人回应,她扭了一下把手,门没锁。
“给我个机会,骆宇。”林然恳求道。
“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泪水顺着林然的脸颊流下来。
“不能,那样对我来说,太残忍了。你不能要求一个爱你的男人时时刻刻都得隐藏感情。”佟昊抬起头,凄楚地看了一眼林然。
“还是家里温暖。”林然从容地撒着谎。
“她还在为我不能回去给她过生日生气吗?”想着乐乐่气鼓鼓的小脸,骆宇不禁哑然失笑。
“公司的事。”
他扭亮了灯,将文件夹丢在桌子上,然后深深地坐进办公椅。佟昊坚毅的眼神告诉他,他是不可能ม主动罢手的。那么,如果想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仅有的途径,就是劝林然回归。
“这世界真小。”谭丽讥讽道。
酒瓶的碎片溅到林然裸露在外的小腿上,血透过丝袜渗了出来,林然全然没有意识到疼痛,她慌忙拉住了谭丽的胳膊,“不,等一下,我可以解释的。”
佟昊的反常没能引起唯一的怀疑,因为她根本不在,在林然开始堕入麻烦时,唯一就被母亲的一通电话召回了,多情的父亲又为她找了一堆可大可小的麻烦。佟昊有点感激唯一的麻烦,这似乎有些不太道德,但现在倘若让他每天必须装ณ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恐怕是件极不人道的事。
走进住宅区,远远地,佟昊就看到了林然的车子,他一阵兴奋,脸上的焦灼不安立即被盈盈笑意所替代。同样的地方แ,他再次坐下来,望着那个窗口,等待着那ว个身影的出现。
丽达听出了骆宇的不悦,便连忙避开了话题:“今天晚上不去吃食堂好不好,他们在外边回来的时候,顺便给我带了点东西,我做好了请你吃怎么样?”
手机铃响的时候,林然正从教研楼走出,急匆匆奔向汽车。她看了一下号码,便挂断了,她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和骆宇纠缠。这几天,她正为项ำ目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这个项目是学院全力投入的,由她和导师负责,如果顺利成功的话,对她的事业的帮助是不可小觑的。
“林然,你要用心了。”导师显然对林然的心不在焉感到不满,他的口气也不知不觉地重了些。
林然的脸一阵红,她听出了导师话中ณ的双重含义:我在你这个年龄,早ຉ已过了你的成就;如果你无心进取,就不要再耽误彼此的时间了。
“没关系,只是外边的。”
“快毕业了吧?”
“没什么,怎么这么久ื。”唯一扭身挽住了男人的胳膊,是佟昊。
“姐。你干什么去?”
“回家小心别沾到水,要准时来换药,过些日子就会好的。”老大夫嘱咐道。林然此时才现这个ฐ老大夫是这里的院长,姓林。
“谢谢您,林院长。”林然客气地道谢,并伸手欲从外公的手中抱回乐乐。
“我身上不是很方便,这个假期不打算回去了。”林然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骆宇将一块靠枕垫在了她的身后。
“你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一两ä天的功夫还抽不出来吗?”
“我不知道欣雅也在。”林然本能地推托着责任。
骆母和外公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就回屋了,但在林然看来,这声叹息声比骂上她一顿还要严厉几倍。
“情感这东西是最烦人的。”谭丽回过神突然说,“我要走了。”
“去多久?”
“我是佟昊,我想和她说句话。”
化妆师识相的离开了。
林然将头扭向一边,她不想看骆宇陶醉的脸,它增添了她的负疚。车窗外不远处,有两个熟悉的同学指着她坐的车子,在说些什么。一定又在羡慕我搭上了一棵可以乘๖凉的大树,可是又有谁知道我心中的痛楚,林然的心隐隐作痛。
“我下去看看。”骆宇走下车,不一会儿,又折了回来,“前面出车祸了,撞伤了一个人,是从那边酒吧出来的。”
“七年,我们相爱了七个年头了。”林然在心中ณ重复着。
佟昊接过巧克力,习惯性地扔进了嘴里,随即皱着眉头说道:“有点苦。”
“不,我去去就回。”
在这同一个下午,佟昊经历了一喜一悲。喜,也许是短暂的,甚至是不明朗的,但悲,却是长久的,清晰的。佟昊手中拿着化验单,坐在医院花园里一个ฐ阴暗的角落,痴痴地望着前方。这张化验单无疑对他是一种惩罚,弱精症,那是怎样的该死的病。也许他再也不会有孩子了,可是现在呢,他明明是有孩子的,他敢肯定那个ฐ孩子一定是他的。老天爷是最会开玩笑的。他要怎么做,放弃孩子还是放弃唯一。他无法抉择,哪种抉择都是一种痛苦。
接下来的几天,林然都在等待中度过,令人几乎ๆ无法忍受的等待。每个夜晚,她都会在黑暗中轻抚着小腹,感受着生命的悸动,然后在清晨带着满脸的泪水,看着镜子中自己้坚定的决心一点点的消เ退。她需要动力,一个使她不再动摇的动力。
动力来了。
这天早上,骆家的律师早早来到了别墅,他带来了外公的遗嘱。遗嘱的内容大大出乎林然的意料之外,她与骆宇得到了爷爷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在律师宣读过后,林然的决心又重新恢复到了坚毅的原点,不管为了什么,她都必须舍弃腹中的孩子。
预定的手术日期很快到来了,林然早早地来了医院,一来,她害怕碰到熟ງ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来,也是为了避免自己้的决心再次动摇。
天还没亮的时候,佟昊就守在了医院的门口,见到林然,他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她到底还是来了。
“真巧。”林然极不自然地打着招呼。
“你不想告诉我些什么吗?”佟昊单刀直入。
“告诉你什么?”
“这个孩子是我的,不是吗?”
“我想我们无缘成为ฦ他的父母。”
“或许吧,但至少你得让我知道,曾经有那么เ一个生命存在过。”佟昊的声音里透着悲凉。
“有什么意义呢,结果还是一样的。”
“也许我们可以找到一个解决的变法。”
“这又何必呢,我们不该再伤害其他人了。”林然决然地走进了医院,佟昊抬抬手,想去制止,但很快,又放下了手,对于她,他没有权利,即使是那个ฐ孩子,他也没有权利的。
林然躺在手术台上,一边的护士正在准备器械,寂静之ใ中的叮当声格外的清脆。林然的泪顺ิ着眼角流到手术台上,那ว些器械很快就会带走她腹中ณ的生命。
“准备好了吗?我们开始吧。”大夫低头问着林然。
林然艰难地点了点头。
冰冷的手术器械伸向了林然的双腿,当它们碰触到เ她腿内侧的肌肤时,她不禁从内心深处打了个寒战。猛然间,她想起了被母亲扼杀的那个ฐ孩子,那ว凄惨的哭声很快在手术室里萦绕着,像是在痛诉,又像是在斥责。
不,她没权扼杀她的孩子,她不能夺走无辜的生命,她不能成为第二个母亲。就在此时,她甚至还能感到它的心跳。
“不,你们不能夺走我的孩子。”想到这儿,林然猝然起身,紧紧地护住了肚子,歇斯ั底里地喊道。
医生愕然地望了望林然,然后带着嘲笑,说道,“有病。”
林然没有为医生的无情愤慨,因为真正无情地是她自己。而医生,那不过是她的职业而已。她大概已经习惯了去中ณ止那个被称为胚胎的东西的育。
林然决定冒一次险,她要留下孩子,与此同时,她几乎可以预知所有人知道真相后的态度,但是她还是要留下他,她不想步母亲的后尘,她可以放任自己的可恶,却不能容忍自己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