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强压住自己的委屈和无奈，眼泪已经在眼圈了打转了，她让泪水和委屈的呜咽都停止了后，才走进了这亮着灯光的学校。
红杏哭够了，抬头看了看老师，还没等她开口，老师说：“找个帮手吧。”红杏不明白老师的意思。老师用他那慈父一样的手给她抹了眼泪，像疼自己的闺女一样的看着红杏，说：“连我都承受受不了那样繁重的劳动，何况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红杏从跪在老师怀前的地上站了起来，用质疑的眼神看着老师。老师像没看见她这样的眼神一样，继续着自己้的话题：“找个老实本分又能干的，帮帮你吧。”红杏看着这个充满了理想和浪漫的，拥有过爱情和梦想的老师，是他在劝自己吗？她说的话怎么เ和娘说的一个样。难道婚姻是可以交换的吗？红杏倒退着，回身就跑时，撞到了一个人。此人满是愤恨的抓住红杏的衣禁照准她的脸就是一巴掌。红杏被打蒙了，等她看清是自己的师母时，问：“你打我干什么เ？”师母咬着银牙也许是受老师的影响，她是全村唯一一个刷牙的女人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你大爷跟我说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这么小个毛丫ฑ头也学会勾引男人。你们这些识文断ษ字的人把文化都学到เ粪坑里去了！”
大会宣布了土地承包的政策，大家这才把急红了的眼睛消去了火。红杏娘捏了捏红杏的手，说：“抓阄好，公平。”
红杏领ๆ的是个ฐ铁耙，这个井字形木桩子上砸满了铁ກ橛子的笨重家伙，让红杏着实为难了一阵。她搬不动这个铁ກ家伙，可不拿又不行，那分了犁的的大爷正用侥幸的眼神往自己这边瞟着哪。红杏和娘商议了一下，她们一人一头，把这个ฐ耙地用的笨家伙抬回了家。接下了的几天是生产队里按土地的好与次划分了等级，把地亩算清楚了，按人口划ฐ分到户。红杏和母亲跟了几天下来，把队里分给自己的地都用石快埋好了蛭石。所幸的是，所有的土地没有和大爷家挨到一起，这让红杏长长的舒了口气。
红杏怔怔的看着这个倍受折磨的老师，眼睛里流露着真诚的理解和同情，她说：“方老师为什么要死呢？她不应该死。”成老师长叹了一声说：“践踏后的纯洁，就不存在了。就如那雪，刚ธ从天上落下来的时候是一尘不染的，可是，这个世界ศ不能ม容忍它的洁白，你的方老师是想维护自己最后一点的尊严。她的灵魂是要到天堂里去的，因了她那美好的心灵，也因了她那ว慈善的心地，上帝ຓ也会让她做护花使者的。红杏，你不要怕她，如果她出现在你的眼前的话，那ว她一定是来帮你的，她绝不会害你。”成老师的话让红杏听了毛骨悚然起来，无论是友是敌，活着的人总是怕看见死了的人的。成老师本是个ฐ唯物主义者，他可能是太盼着能看见方แ老师了，所以，才有了这样的话说出。
红杏这个心胸狭隘的大爷算是和她杠上了，他一有空，就背个粪筐子在学校周围逛，他的眼睛不光找拾粪便，他主要的是寻找比粪便还脏ู的东西。无论是干正事的还是想歪事的，都是工夫不负有心人，红杏的大爷终于找到了红杏的毛病。这一现让这个小气的老头回家马上汤了一壶酒，吩咐老婆：“他娘，给我煎个鸡蛋去！操他娘的，我看这个小丫头还能ม几天？”
可这些爱管闲事女人，以为她得了什么病，看她整天不言不语的，还爱一个人痴痴的看着天呆，就给六神无主的红杏娘出主ว意，说红杏可能是得了花痴病了，得赶紧给她招个女婿来。等母亲悄悄地把这样的问题说向红杏时，红杏摔了捧在手里的一个ฐ茶缸，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这些老母猪，她们、她们……”红杏一口气没上来，又晕倒了。这是父亲去世后，她第三次昏倒。前两回都是因为悲伤过度。这一次是气极了，她不能容忍这些狭隘的女人这样侮辱自己！她们怎么能ม有这样肮脏的想法，她们还是人吗？等红杏醒过来后，她真想跳到街上像所有的泼妇骂街一样，骂骂这些头脑แ简单、四肢达的女人。可是，她的四肢是无力的，身体像没了筋骨一样软绵绵的，连翘一下头的力气也没有。她只能ม闭着眼睛，她不想看见母亲流泪的样子。这个处在逆境中ณ的红杏，一改以往那小绵羊一样的性子，变得坚强而又倔强。
红杏也正因为这个和全村的女人结下了仇，她是不和女人说话的。所以，她被怀疑ທ有病也在情理之中。今天，她终于有机会可以离开这些让她厌恶的人了，她怎么เ能不高兴？等她驮着美美笑着回到家里的时候，愁眉不展的母亲看见红杏这个表情还真以为ฦ她精神有问题了。红杏放下美美，拉起母亲的手高兴的说：“娘，你快给我找找书记去，学校里缺个老师。”母亲听了红杏的话，就像没听见一样，她说：“这样的好事哪能轮得上我们？你别ี做梦了。”红杏听了母亲的话，一瓢冷水浇灭了自己刚ธ刚燃起的希望。她这才想，是啊！这样的好事只有当官人家的子女能有机会干，如果成老师不是全村学历最高的人的话，连他也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在学校里教书可是最让村里人眼红工作，不用出力，风刮不到เ，雨淋不着，挣的工ื分还不少，月月还有几元钱的补助。这样的好事是不应该轮到我。红杏心思明白了，就担起水桶，无精打采的去挑水了。
红杏哭着跑到人家说方แ老师上吊的地方，冷飕飕的北风把她的泪珠子都冻住了。红杏瑟缩着身子，颤抖着靠近她曾经隐藏自己身体的树后。她的脸这时是麻木的，皮肤碰到树皮时一点感觉也没有。这片落干净了叶子的树林里，风依旧，雪依旧，这棵遮挡了自己的大树下，堆放了些草席之类的东西，还有几张没烧透的烧纸在风中旋๙转着。红杏缩紧了脖领ๆ，身上的寒毛直竖起来，她连连后退着。她觉得那转着的烧纸上托付了方老师那屈死的魂，她在朝自己้诉苦。
红杏的心颤抖了一下，这是那久违了的箫声吗？全村就只有成老师一个人会吹呀？他在哪里？红杏已经有好些日子没看见成老师了，因为ฦ高中的学生放假晚，这要在小学的时候，小学生早ຉ放了假，由老师带着帮生产队收秋去了。红杏挂念自己้的成老师，方老师去世后，他除了上班，就知道批改作业，然后就是坐在窗子前呆，从来没和其他的老师说笑过。他的老婆有时候也来学校找他，不知为什么，红杏看见她就有一股无名的火，就是她逼死了方老师。但自己的母亲和村子里的人都说她的好，因为她有一台她娘家陪送给她的缝纫机，而她好像是个ฐ热心肠，跑跑裤缝，做做小孩衣裳之类的活赚了不少的好人缘。不过，还是她被男人差点抛弃了的事赚取了妇女们不少的同情心。毕竟大家都是女人，对这些勾引男ç人的狐狸精都是同仇敌忾的。所有的女人里就只有红杏为方แ老师叫屈，也只有她还念方老师的好，她现在已经梳上了方老师那ว样的用手帕束在脑后的马尾辫了。
五奶奶随后跟红杏进来了，笑着和她说：“红杏，看看弟弟。”红杏不知为什么，扭头就跑出了屋。爹满脸笑容的看着她：“红杏，去跟你奶奶说一声去，就说你有弟弟了。”红杏头一会没听爹的话，她说：“我不去。”红杏爹正纳闷这听话的大闺女今天怎么不听话了？五奶奶拉兴旺一把：“我去和你娘说，不怕她不赶紧过来。”
一个听话的红杏从此像变了个孩子似的，不再听娘的话，见了五奶奶也不愿意喊她了，她在心里恨上了这两个人。父母稀罕的如珍宝一样的小弟弟红杏是连看也不看一眼的，尽管他哭得震天响，红杏只管喂鸡，头也不回一下。等到เ了来年春天的时候，红杏抱了家里一个板凳，自己去了学校。
可是，事与愿违。红杏长到六岁的时候，她已经是个会看孩子，会帮娘烧火做饭的好帮手了。已๐经做了三个孩子娘的兴旺媳妇，脾ຆ气已经变得没当年好了，她那好强的性格促使她接连生下了三个孩子。心理上的委屈，和身体上的劳累，都使她失去了年轻时的温柔。现在，红杏是她的好帮手，她底下的两个妹妹已经在她幼小的手上慢慢的学会走路了。
自从男人做了记工员后，那几个ฐ爱说闲话的娘们嘴老实了，她们不敢再笑话自己้不会生儿子了。这使兴旺家的感觉到了权利ำ的好处，那本来抬不起的头也扬了起来。自己抱孩子挎提篮走路的时候，总有人赶眼色给自己帮把手，不是把篮子接过去，就是帮自己抱孩子。还有几个ฐ好心的老嫂子已经给自己淘换来生儿子的老方子，兴旺家的已经满怀信心的准备着生第四个孩子了。
孩子这个动作，初ม为父母的兴旺家两口子都看到了，他们惊喜地对望了一眼。兴旺说：“你快看，她还是个ฐ双眼皮哩。”兴旺媳妇说：“随你。”“不，也随你，看这小鼻子，小嘴，活脱脱就是照ั你的样子扒了下来的。”两口子在这里端详着孩子的时候，五婶进来了，她见这两口子这样端详孩子，就生气了，她大呼小叫地说：“哎呀，你们快把孩子放下！谁家有这样端详刚出皮的孩子的？别把孩子给看出毛病来。”兴旺嘿嘿笑着把孩子放到媳妇身边。媳妇惊慌地问：“五婶，孩子不能ม看啊？”五奶奶说：“能看。但不能ม老看，把孩子当个小狗小猫是的拉巴๒着没毛病。你要是宝贝她了，她非给你个样看不可。呶，就这样，把她的头侧一侧，孩子嘴里有什么脏东西也好流出来。”五婶说着把孩子的头往一边侧了侧。兴旺媳妇说：“我不想让孩子长个大后头，长大了梳个辫子都不好看。我听麦子姐说，生了孩子给他在头底下枕个ฐ书本，让她仰着睡，长大了头就好看。”五婶生气地说：“你不跟好人学事。她算个什么的东西？”兴旺媳妇这才明白自己说走了嘴。
兴旺媳妇没想到婆婆如此的狠心，你对媳妇不关心也就罢了，怎么对你的孙女也这样不闻不问，天下有你这样做长辈的吗？兴旺媳妇心里是记下婆婆的仇了。不过，她明白，自己是在月子中ณ生不得气。再说，婆婆这样行事，也在正好让给自己接生的五婶看看，省得她老嫌自己没个长幼之分，老埋怨自己不和婆婆说话。今天你看见了吧？这样的婆婆，我理她才怪哩！你以为ฦ我不会弄孩子？哼，我偏偏把孩子带得比谁家的都好。兴旺刚ธ才那一抱孩子，给了媳妇一个极大的鼓励，她开始试探着侍弄孩子了，一点也没注意五婶把兴旺给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