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接连死了三口人，又打输了一场官司。外大爷爷挣得几个辛苦钱全折腾光了，两亩地也典出去了，刚收的粮食也换成钱用完了。真正是家无隔夜梁，身无御寒衣。外爷爷看着三个ฐ饿得小瘟鸡一样耷拉着脑แ袋的子女，鼻子酸溜溜的，叹了一口长气。瞒着外奶奶，找金家宝下话，对金家宝说：“家宝，我那女人不懂事，你甭跟她一般见识。咱亲戚还是亲戚，以后该咋着还咋着。”
金家宝似笑非笑地说：“该，咋不该哩？不告，咋能把事情弄明白呢。我金家宝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更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你家日子难肠，我知道哩，咱还是亲戚哩，总不能眼看着你家的人冻死饿死吧。我说过的话还算数，从我这儿牵两头驴，拿二十块大洋回去，回头我使人把那ว一亩水田的地契办过去！”
“张老大，可怜呐，活着给他们张家当牛当马，死了还不让安生。”
尸体检验完了，人群渐渐散去，坟头上就剩下了外奶奶一个人。她趴在外大爷爷的坟堆上号啕大哭起来。这是自外大爷爷死后她第一次哭，像母狼嗥，声音凄厉而惨烈，凄惨的声音传出老远老远，听得人心惊肉跳，坐立不安……。
金福国很有耐心地、专心致志地啃着那ว穗嫩玉米，一直没有插话，似听非听的样子，不动声色。等外奶奶不讲了，才开口问道：“完了？”
外奶奶一下闹了个倒憋气，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乡长，你……你，你这是咋……咋说话哩？”
唰啷啷一阵响，碗盖揭开，还有一个骰子在滴溜溜地转，越转度越慢，终于，有气无力地停了下来。
外大爷爷冲金家宝拱拱手：“家宝，咱可是说好的，不耍咧。其实，你也没输啥，我也没赢啥。我拉炭去咧。”回过头对杨二娃说：“把你的车吆走吧，往后可不敢再耍钱了！”
外奶奶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给王有禄磕了一个头。
王有禄说：“你说，你说！”
咱们见个面面容易哟拉话话难。
外奶奶甜美的声音悲凉幽怨，舅舅们未经打磨的声音稚嫩清亮，混合在一起，想象不出的凄婉，催人泪下。
很快，外大爷爷就把炕给拾掇好了，烧起来连边边角角都是滚烫的。
外太爷的心脏一下停止了跳动，又猛地乱鼓齐在胸口敲响。凭感觉，他知道躺在那里的人肯定是他的大儿子张老大！他不顾一切的飞奔过去。白狗看他过来，坐在地上，抱起两只前爪，作揖似地向外太爷点了一下头，恋恋不舍地嗅了一下躺着的人的脑袋。然后，颠打颠打地跑了。那ว只老鸹在上空盘旋了一圈，往下猛地一个俯冲，又倏然向上，笔直地射向空中。
约摸三更天，外大爷爷就约上王有禄上山了。墨蓝色的天空闪烁着几颗星星，深邃而辽阔。两边的山峰黑黝黝的，像立着的剪影。得得的马蹄声扣响了坚硬的山路，零落而寂寥。山脚下的草丛里蹿出一只早起的松鼠，跳到路边的树上，瞪着两只小黑豆眼睛，顽皮地看着过来的马车，寂静的山道有了几许生气。外大爷爷心情很好，放开嗓门唱：
红灯（那个）挂在（那ว个ฐ）大门外，
那是我和星星约会后的第三天，他找到了我的宿舍，做了介绍后，同宿舍的人看他阴沉的脸，知道来者不善，一个个站起来要走。他低声吼道，你们别走。你！他指着我说，跟我出去一趟！我站起来随他出去。
他抽泣着说：“我，我求求你，放过星星，把她让给我。我，我不能没有她！”
外面的雨下了起来，先是小雨点儿，接着越下越大，很快院子里就积满了水。院子中ณ间的一棵桃树被打得花容失色，可怜兮兮地在风雨中挣扎。
甘肃讲究嫂子小叔子没大小，可以随便开玩笑的。三爷爷笑着说：“二嫂人长得心疼，做的饭也这么好看，光看就馋死个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