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目光，走进了马牙镇邮局。像上一回一样，他把一块银元递进木栅。
弹簧木门来回摆动着，布无缝已经不见。
赵细烛举着草扒子，一步步地沿墙边走着，随时准备一扒打下，突然，他听到了一阵衣风响，猛地回身。鬼手的影子在他面前掠过。赵细烛大喝一声：“你是谁？”鬼手倏然不见。
溥仪的声音像从远处传来：“万鞋，你在宫里呆了几年了？”
“不仅是人，而且还是高人！”
“此人若是也想盗走汗血马，又有如此功夫，为何还不动手？”
一个老太监托着个银盘，盘里放着一把金子打的天尺，高声喊：“天尺正时——！”洪无常从马蹄袖里伸出手，取过八字形天尺，打开，对着太阳举ะ了起来，眯眼朝着四个方向校验了一会，大声道：“东方苍龙，北方玄武，西方白虎，南方แ朱雀，正了——！”
“喳！”赵细烛大声应了，急忙从地上爬起，颤着手揭去照相机上的黑布，打开了镜头匣子。
“知道索望驿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么？”
“不会。”
赵细烛点了点头。
赵万鞋道：“莫非你想死这在条御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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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明白人！”
两人几乎同时落在院子里。
赵万鞋道：“他是说，有人盗御马？”
赵万鞋回过眼，问：“小顺子走过上驷院？”赵细烛看着赵万鞋，不安起来：“您是说……小顺子的死，跟御马有关？”
赵细烛问道：“二位公公是上驷院的司鞍、司辔吧？”“就是。”驼背公公道，“要不，这皇上的鞍辔，谁能扛出宫去卖了？”
“是么？”赵细烛一惊，“又要遣走太监了？这消เ息当真？”
戏棚里，传来鬼手的大笑声。跳跳爷在将各种各样的乐่器往身上挂着，对鬼手道，“这些天夜里，可不是月圆的日子，你又上哪去了？”
“听你这么说，我鬼手不是还得添个名，叫鬼脚？”
金袋子的声音：“巧妹子，出去一回！金爷要跟桂花说会贴己话！……这就对了，把门关上
金黄｜色的阳光从巨大的殿门外射进来，在这位末代皇帝单薄的后背上勾勒出一层浮动的白光。像平日一样，他的脸总是没法让人看清。也许，这就是他的命运。一个被历史唾弃的皇帝，他的脸，甚至他的一切，都已如“烟尘”，他的存在只是一具躯壳而已。
传旨太监洪无常拉长嗓音喊：“皇上圣谕——！宫中失宝，凡随侍太监一律褪衣验查——！”
赵细烛点头。
“那院里，如今还有多少匹马？”
“他们怎么了？”赵万鞋急声问。
猝然划亮的闪电将两人的脸照得一片惨白。
索望驿道：“错了，本大人才是瞎子！”他抬起手，把墨晶眼镜摘来，露出一对没有眼珠的血窟窿！
赵细烛惊声：“你……你的眼珠呢？”
索望驿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挖了！因为汗血马，我把自己的眼珠挖了！”
赵细烛看着索望驿的瞎眼窝，紧ู紧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好一会，他才将眼睛睁开，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了这两个公公？”
索望驿道：“宫里的什么东西他们都能盗，就是不能盗汗血马！”
“他们要盗汗血马，所以你就杀了他们？”
“赵细烛，本大人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你，可就凭你刚才让我打死你这句话，本大人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不对，在宫里这么多年，除了赵公公，谁也没有说我是好人，我做的事，件件都是背运的事。”
“你见过主子给奴才下跪的事么？”
“没有！”赵细烛摇头，“自古以来，都是奴才给主子下跪。”
“那你现在就见着了！”索望驿身子往前一挪，对着赵细烛双膝着地，跪倒了。“你？你？”赵细烛大惊，“索大人你这是……”他急忙也对着索望驿跪倒。
索望驿道：“赵细烛，本大人此生只朝三个ฐ人下过跪，一是老母亲，二是孔夫子，三是小皇上。此时，是本大人对着第四个人下跪，这人就是你！”
赵细烛惊问：“索大人为什么要对一个奴才下跪？”
“你在本大人眼里，已经不是奴才了。”
“不是奴才了？那该是什么？”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