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睡了一觉后,文绍博还没有回来。文睿给自己้煮了碗面,放上两ä个蛋和一把白菜,加了点辣酱吃得不亦乐乎。这时候,客厅里的钟开始报时,虽然已是六点,不过天色大亮,家家户户一派人间烟火的模样。从阳台看去,对面倒数几层是别ี人的厨房,几乎每扇窗后都有一个女人窈窕的身影晃来晃去。
“你在哪?”文睿没头没脑问出一句。在哪……自己为什么这样问?
贾鹏开始叫选拔人员的编号,然后报出一个中队,对号入座。往常都是负责训练的中队留แ下最好的,不过这次很意外,文睿居然被分到เ三中队。虽然他的生活态度有点问题,可是祖天戈相信高远航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为什么?
黎星宇说:“把四十八给老三。”
祖天戈动了动眼皮,哀莫大于心死。
不知过了多久,祖天戈从污水里抬起右手,一股臭味冲破水面直扑文睿,他缓缓勾起食指,挤出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文睿见祖天戈貌似要说什么话,可惜隔得太远,只好探出前身,微侧右脸,“什么?”一只大掌忽然来袭,抓住文睿的胳膊。原来祖天戈向前走了几步,猛地用力,文睿撑在粪池边缘的手滑了一下,眼看着就要面朝下栽进污水里。
高远航认为文睿情商较高,想得多,透彻,粗线条的贾鹏绝对不适合与他沟通。当然,他可以亲自找文睿谈话,但祖天戈应该更加合适。“你们是老友啊,亲厚。”高远航语重心长地说。祖天戈在心里翻白眼,文睿要是同他亲厚,明儿太阳估计从西边升起,山下农场里的母猪争先恐后要上树。{shukeju}看小说就去……书%客居不过想来想去,他倒不排斥做这个ฐ沟通者,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北边是二号训练场,晚上没人使用,祖天戈徒手攀爬训练用楼房,直接窜上天台。文睿皱起眉,慢悠悠拾阶而上,等他到达天台时,祖天戈正翘着腿靠在石墙上抽烟。“来了?”抽烟的人嘴边浮出一抹坏笑,永远不会摆出谦逊有礼的姿态。
文睿松了手,说道,“第六层模拟境外反恐时,我们一开始很被动,因为他们有新开发的微型便携式战场侦察雷达。”
“那你要做什么?”祖天戈仿佛看穿了文睿的心思,“干扰?”
“没法及时性摧毁,我主张隐伏性摧毁。”
祖天戈笑,“真像你的性格。”
“cນ组!”贾鹏不着痕迹地瞥了祖天戈ຖ一眼。
贾鹏小声嘀ถ咕了几句,奚文浩努力想听清楚,却被贾鹏后抬腿踹了一脚。
穆晟窝在床里担心,他和叶耀扬是一个营的,但是分属不同的连队。奚文浩没再说话,约莫被震惊了。文睿一挨着枕头就倦意四起,到苍狼特种大队的第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实在是……刚睡了不到半小时,昏昏沉沉中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哨响。穆晟啪的一下从床上翻落在地,文睿缓缓按住太阳穴,奚文浩在对面不可思议地念叨,“集合?”
奚文浩é五官挤在一起,扯过裤ไ子就要穿。
贾鹏在楼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得意洋洋向众人展示那只根本雪白无染的手套,“哎,大家训练忙,就你们这伙人有空。一号寝室去绿化带那边帮忙洒药水,五号寝室去食堂找炊事班,十号寝室打扫基地东边的公共厕所,十二号寝室负责西边的公共厕所。”
文睿脑补j□j的画面,胃里立马翻江倒海,再一看那满沟的蛆虫,作训服下起了一层细密的皮疙瘩。贾鹏走后,他们在这里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奚文浩很不习惯对着白花花的蛆虫,他就要吐了。
江忠哦了一声,“又要来新人了,这次轮到老二主训?”祖天戈点头,那边一副队已经准备回基地吃午饭。祖天戈跟着一中队往回走,江忠说:“过两天可能有个任务,你回来时我刚ธ好出去。哎,正好帮给我儿子买个玩具,他下月满周岁。”
几天后,被群山环抱的苍狼基地陆续升起几架直升机,祖天戈慢条斯理掏出一副墨镜架在鼻梁上,他的目的地是同军区某师某步兵特战旅。
管志林突然变了脸,眼泪哗哗往下掉,“我……我……文杰……”
祖天戈从桌上拿起一包纸巾递给管志林,“先擦擦,鼻涕都出来了。”
管志林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管祖天戈乐不乐意听,断断ษ续续述说起他和文杰长达七年的友谊,还说根本没想到เ当年的校际风云人物文睿居然是文杰同父异母的兄弟。文杰从来没提过,只会在同学们讲起那ว段传奇时笑的很得瑟。
祖天戈从管志林的描叙中ณ判断ษ,文杰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可惜英年早逝。文睿离开自己的叔叔走向祖天戈ຖ,脸色苍白,白里透青。管志林被大学同学拉走,几个青年人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不去帮忙?”祖天戈盯着文绍博和肖淑敏,以及围在旁边的一堆亲戚。
文睿沉默地摇头。
“你还好吧?”
文睿坐到靠墙的椅子上,“我不过去了,爸爸叫我来也只是‘来’而已。”
“这话很稀奇。”祖天戈说。
文睿笑了笑,没说话。
丧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告别遗体时,肖淑敏和她的母亲又哭昏过去。文绍博即使再艰难也没有招呼文睿帮忙,只会抽空瞄上几眼,像是从仅剩的儿子这找点勇气。
遗体要进火化厅,肖淑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在场的人无不落泪。
文睿站起来,“我他。”
“你去吧。”祖天戈应道。
文睿趁人不备走出梅厅,他要在文绍博和肖淑敏到เ达火化厅之前看文杰最后一眼。十分钟后,文杰在亲人的悲痛中进了焚尸炉。
站在殡仪馆前面宽敞的停车坪上,文睿故作轻松地问:“你信命吗?”
祖天戈点燃一支烟,“不信。”
文睿劈手夺下烟塞进自己嘴里,却因为不会抽而咳出了眼泪。祖天戈没有阻止他,任他边咳边抽。
“从前有个小孩……”文睿在烟雾缭绕中动了动嘴唇。
“你这开头可真老套。”祖天戈调侃,可是气氛没有好转。
文睿猛吸两口,肺火辣辣地疼,祖天戈忽然抱住他,把他的脑袋按到自己้的颈窝。很快,肩上的衣料被液体浸湿,文睿带着哭腔说:“那小孩死了,我真的不难过,我们不是一个母亲。”
“自欺欺人。”祖天戈轻轻拍着文睿僵硬的背部,“哭出来,不丢人。”文睿双手抱住祖天戈ຖ的肩膀,第一次在他怀里无声地流泪。
文绍博捧着骨灰出来,乐队又开始敲敲打打,可是掩盖不了亲人的哭声。一群人要去墓区帮文杰下葬,管志林走过来,眼泪婆娑๗地递给文睿一张纸条,“吴叔叔让你去酒楼看一看定好的酒席,这是地址。”
文睿接过纸条,管志林转身追赶大部队。
沁芳酒楼离枫城花苑不远,文绍博他们最快也要中ณ午才能ม回来,因此文睿走了一趟后,还有时间回家休整片刻。
“宿醉很难受,你休息会儿,我一个小时后叫你。”祖天戈ຖ指指文睿青黑的眼圈。
文睿还是像昨晚一样蜷在沙发里,祖天戈坐在旁边。空调打开了,吹干了汗水,却无法风干心灵的眼泪。文睿嘴硬心软,对于弟弟的死亡,他比想象中ณ还要悲伤。
“何必呢?”祖天戈轻轻叹气。
这个家庭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文睿似乎与其格格不入,就像今天同父异母的弟弟出殡,他竟然连一个外人都不如。除了亲戚,几乎没人知道他是死者的哥哥,毫无存在感到这种程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