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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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沉吟道:“太后不过是让朕学着大伴和张先生等的教诲罢了,此事却不急,还照常罢了。由大伴和张先生商量,挑些朕能懂的事体讲来听听。”冯保见皇帝滑不留手,只能暗自苦笑。

朱翊钧问:“何人统领?冯保道:“总领为司礼监,都在奴等处。”

朱翊钧๕笑道:“何处有冰?大内也没有河啊?为了这个莫不成要到西苑去?”冯保笑道:“回皇上话,宫内是有河的,在武英殿那边——”听冯保接着说:“今年天气冷的很,奴婢等带了水来。”说完,吩咐小太监们找了块宽敞地方,将铜盆内的水泼了个十平方米大小的地方,哪用上半刻钟,就结了一层薄冰。又有内监在冰的边缘铺上一层黄土,防止滑倒。冯保又指挥内监竖起明黄帷帐,请太后和皇帝进去换了防滑的靴子。

一盏茶工夫,小内监将皇帝所要的东西带到。朱翊钧๕将木棍横放,命令两个ฐ人把着木棍的两头,先做出了一个横杆,离地约三尺。用绳子拴住秤砣,绑在横杆之下,变成了“t”形,如同一个钟摆。试了试高度,朱翊钧将方木盒放在冰上。拉起秤砣,对李太后道:“母后请看——”将秤砣松开,秤砣做了一个典型的钟摆运动,正正的击在木盒之ใ上,将木盒从冰面这头击到另一头,遇到黄土方แ止。然后朱翊钧换了个地方แ,将木盒放在无冰的地上,把秤砣拉到同样的高度,击那ว木盒,木盒走了很短的距离就停了下来。

二张均低眉顺眼,一声儿不言语。冯保看着朱翊钧,笑着说道:“皇上真是长大了,想起皇上把奴婢当大马骑的时候,这才几年?今日经筵之上,皇上语惊众臣,奴等看见了真是欢喜,老皇爷在天上看见了,也必是欢喜的——”说完红了眼圈,几乎要滚下泪来。

说话间,张诚回来了。传达太后口谕道:“皇帝ຓ年纪小,虽在乾清宫批红,但不可劳累了,冯保等悉心教导几件事罢了,不可事事请示,免得皇帝劳心。”朱翊钧肃立,冯保等人跪着听了。

待他坐上镶金刻龙金灿灿的龙榻之上,赞礼官赞道:“拜!”群臣如风吹草堰,齐齐跪了下去,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种贯穿全身的快感如电流般激荡全身,这种感觉让他由á衷地快乐,快乐之余又有一丝迷惘。随即内心深处却有着一种恐惧感升腾起来,仿佛自己往下的一个ฐ轻微动作就要打碎什么东西的战栗感。这种感觉让他迷醉,困惑,不由á得愣住了神。

“臣不敢,此案甚是驳杂,臣只是想如何说起罢了。”朱希孝猛地跪地接话道:“臣接圣旨ຈ后,会同左都御史葛守礼、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冯保会审此案,会审前,臣找人秘密提审王大臣,问他来自何处。王大臣答:‘来自冯保家,行刺主ว使为高拱的话,是冯保教的。’”李太后在屏风后听了,天旋地转。

听朱希孝又说:“提审时,臣等依杨天官出的主意,对照王大臣此前的口供,将高拱家人李宝、高本、高来混杂在众人之中ณ,让王大臣辨认,王大臣却辨认不出——可见其说高拱指使乃诬也。”

朱翊钧听了,问道:“问了什么?”朱希孝回奏道:“臣问王大臣刀剑๳何来,王大臣答:‘冯家奴辛儒所给。’”

朱翊钧๕听了问道:“是谁主ว使他?”

朱希孝苦笑道:“提审时,冯保也做此问,王大臣瞪目仰面,回到:‘是你指使我来,却又问我。’冯保又问:‘你昨日说是高阁老使你来行刺๐,如何今日不说?’王大臣答:‘你教我说来,我何曾认识高阁老?’”

朱翊钧听到เ此处,向屏风处扫了一眼,接着问道:“后来又说了什么เ?”

朱希孝额๩头见汗,回奏道:“是臣见他攀诬审问官——这在审问中常见,就终止了审问。”

朱翊钧听了,不置可否,问道:“可有审问记录?将来与朕看。”朱希孝磕头道:“他攀诬审问官,臣未敢录,这话却未在笔录上。”朱翊钧闻言,怒喝道:“此前说高拱指使却敢记,如今说冯保指使却说攀诬,汝等敢欺朕乎?”朱希孝磕头不止,涕泪交流。李太后在屏风后,被冯保所欺瞒的愤怒堵在胸口,竟也流下泪来。

朱翊钧๕森然道:“听闻你与高肃卿关系不错,行贿数千两与宫内大裆ด,欲在母后前๩保高。你好有钱,好有义啊!”

如同一声霹雳在脑门上炸响,朱希孝几乎瘫软在地。他的确是个厚道人,与高拱私交不错,也不忍心高拱无຀端受污而落得满门抄斩——案发后,冯保把高拱家围了,高拱上吊却没死成。——因此,朱希๶孝拿出银子行贿,想救高拱,这个却是瞒着所有人单对单的,如何被皇帝知道了?这皇帝真是深不可测!心丧若死的当儿,猛然间祖宗显灵,灵感突现,猛磕头高呼道:“臣不敢欺君!臣不敢欺君!但恐惧冯当朝耳!臣已๐得其实,此案为冯保家奴辛儒在京中寻的破落户所为,伪作戚继光处逃兵,因戚继光与张居正厚,欲将张居正拉下水耳!张居正欲瞒戚继光事,乃与冯保共谋,欲致高新郑死,因京官们反弹剧烈,吏部杨博、左都御史葛守礼、太仆卿李幼滋等与张居正折辩,张居正又后悔了——”

砰的一声大响,却是理石屏风倒地,摔得粉碎!屏风后露出一人,正是当朝秉政慈圣太后李彩凤!

朱翊钧哎呀一声跳了起来,见太后满面怒容,脸上却泪痕未干,知道她心伤的狠了,忙走上去扶住,用手轻抚其背,让她平静。朱希孝见了慈圣坐在屏风后,心里也是突突直跳,今天他把冯保、张居正乃至外朝大臣为了各自的政治目的,或耍阴谋、或合纵连横等情一一说了,乃是打定主意日后只做皇帝的纯臣——到了此种地步,他反倒不害怕了。

殿内一声大响,早惊动了殿外伺候的内监等人。乾清宫总管曹德等步入殿来,见三人情状无຀甚危险,也无人受伤,刚要说话,朱翊钧道:“退下!”又叫住道:“今日຅之事,有敢泄露出只言片语者,尽数都斩!你去把周围服侍人等名单取来,报与朕!”曹德等凛然应了,复又退出殿外。

慈圣太后见皇帝处置得当,脸上露出凄然一笑。对着皇帝道:“皇儿,母后……母后……他们只会欺负我等孤儿寡母……”未等说完,呜呜的哭了起来。

朱翊钧森然道:“母后有何恼处?他们惯会欺上瞒下,多年来换汤不换药——一直如此,何必心伤?您伤了心,反倒如了这些奴婢、所谓忠臣的意,何如杀了他们,如咱们的意呢?”倒将李太后说的愣住了,忘了哭,抓紧朱翊钧๕的袖子道:“皇儿切莫如此说,哪能尽数杀了?国事如稠,还得……还得靠着这些——”又哭了,说不出话来。

朱翊钧见不是头,且有些御臣之道不适合在朱希孝面前说,乃转过头,问朱希孝道:“尔也看到母后情状,还不将这些混账的心肠都翻出来给母后和朕看看?!”

朱希孝垂泪道:“臣该万死!以臣所查,张居正开始时确有合谋冯保除掉高拱之心,后来也๣确有后悔之意——此前,听坐探所报,张居正在案初发时,压制科道,不许他们将高拱冤情上报慈圣,后来却去午门外关圣庙求签,签文注解为:‘所谋不善,何必祷神๰,宜决于心,改过自新า’,并因杨、葛、李诸人所劝,乃有提请臣与葛守礼ึ会审之事,否则ท,圣旨为东厂究问,何必会审?此张居正欲通过微臣与葛守礼保高拱也。”

朱翊钧问道:“王大臣挟刃犯驾,张居正与谋否?”问话时,声音也颤抖了,李太后更是紧紧抓住他的手,仿佛溺水之人要抓住一根仅剩的浮木。

朱希๶孝磕头道:“此臣未查清者。不过若张居正与谋,王大臣初始时不能攀诬戚继光,此可为佐证,张居正应未与谋。”李太后和朱翊钧同时松了一口气。

朱翊钧又问:“杨博等欲何为?”

朱希孝道:“杨博等恐深究此案,掀起大狱致国本动摇;又恐诸相倾轧,坏了政风。他知主ว政者冯保、张居正,因此向张居正推荐了微臣,张居正有悔意,方แ纳之。”

朱翊钧问:“杨博等为何不奏与太后与朕知道?”

朱希孝苦笑道:“贴黄、拟票຀者,张居正,批红者,冯保。重臣等并无密折专奏之ใ权,因太后女流,男女有别不能请对,而皇上……皇上……”却接不下去。心说杨博等人也不知您小小年纪厉害到如此地步?否则早就到您这儿告状来了,顺ิ便恶心张居正。

慈圣听到此处,已经完全明白来龙去脉。因自己过于信任冯保、张居正,居然阻塞了言路,让此二人蒙蔽圣听,整个ฐ王大臣案,内外勾结,竟将她与皇帝ຓ完全蒙在鼓里。若不是今天皇帝ຓ收服了锦衣卫,拿捏住朱希孝,此案可能就糊里糊涂的过去了。她略๓微平复心情,对朱希孝道:“你也是功臣之后,与国同休,累世簪缨的勋戚,如何和他们沆瀣一气,不将实情报来?”

朱希孝苦笑回奏:“臣知错了。臣此前不知圣上聪慧如斯,一直打着明哲保身的主ว意,也想利用臣的身份,为朝廷保住些元气、正气——”摘下帽子,磕头哭道:

“因会审此案,臣也夙夜忧虑,几不能寐。今日຅,臣惭愧欲死也——请太后与皇上发落了臣,为后来者戒!”

慈圣太后叹了口气,看向朱翊钧。朱翊钧点头,对朱希孝道:“此前朝廷一直如此,锦衣卫也๣未能振作,却难为ฦ你周全——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有下次,却不是摘了你的帽子,你的头也不可保,却要连累็你家声受辱,汝可知轻重?”

朱希孝涕泪交流道:“谢太后隆恩!谢万岁隆恩!今日皇上拿言语点醒微臣,日后臣再有保全自身蒙蔽圣聪等情,让天雷殛了我!”

朱翊钧问道:“那王大臣现今如何了?”

朱希孝回道:“昨日会审完,现在东厂关着。”

朱翊钧点点头:“你去传朕的口谕,将他提到เ北镇抚司大狱,不可让他死了!”想了想,又拿起纸笔,手书诏书一道:“东厂未必听你锦衣卫的,你拿朕的手书去办吧!”

朱希孝恭恭敬敬的接过手书๰,捡起地上帽子,退出殿外。

李太后见他出殿,拍案而起,对朱翊钧道:“皇帝,哀家已有决断,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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