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林煊等不得,扯着缰绳疾奔过来,手拿马鞭指着他怒道:“谢明堂你耍我?说好了一起赛马,你一副半死不活的臭德性,是看不上我的骑术,还是自知技不如人,提前认输?”
“你这嘴是越来越毒了。”谢知方“啧”了一声,和他并辔又跑了会儿,到เ底心烦意乱,折身回程,“我回家看看,改日请你吃饭。”
她收了以往的骄矜之气,言行间透着十二分的客气:“郎中来诊过脉,已经没有大碍。我病了这么久,连累真娘操持府中上下琐事,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也因此,鸠占鹊巢、把持谢家中馈的这些年,她虽是不入流的姨娘身份,依然在贵妇圈中搏出几分名气,也结交了几个夫家官职不低的贵妇。
谢韬脸上挂不住,挥了挥袖子:“哪里来的那么เ多话!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去歇息!”
谢知方高声应下,目送父亲远去,这才小心翼翼上好门闩,将仍然躲在柜子里的姐姐扶了出来。
林煊嘲讽:“吃吃吃,胖不死你!不是我说,你照过镜子吗?你比两个月前胖了整整一圈知道吗?”
谢知方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却仍旧是没心没肺的笑模样:“难不成是宁王殿下?”
这会子被周围的丫鬟婆子们笑话,颇觉下不来台,不由放出狠话:“少爷,小的不知做错了什么,要挨您这样的打,说句不该说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她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道:“这会子过去,怕是要惊动了老爷,反倒不好……”
不合时宜的,谢知方想起这个比方,莫名有些想笑。
没了血色的唇瓣,像过早凋零的海ร棠花,一张一合,发出微弱的气声。
谢韬越发心怜,叹了口气,对谢知方道:“不要胡闹,好好照顾你姐姐。”
左右儿子年纪尚小,混在一群女眷之中,也算不上失礼。
那叫莺儿的丫鬟和粗野汉子灰头土脸地被护院们押出来,谢知方แ叫住护院,示意他们稍待。
他先行进屋子里细细检查了一遍,确保再无外人,扶着姐姐进去更衣,这才折身回来,冲着壮汉狞笑一声,扑上去将人揍了个半死。
他虽然年纪尚小,来不及修炼前世那般深厚的内功,到底精妙的招式都烂熟于心,也清楚打哪个ฐ位置最能让人疼痛难忍又不致命,挥舞着拳头揍了几十下之ใ后,汉子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连求饶的话都喊不出了。
一众护院被他显露出的身手吓了一跳,到这时才想起来拦:“少爷,少爷,您且停手,打出人命来,我们不好向老爷交待啊!”
谢知方喘着气停下,挥挥手示意他们带走,不忘补了句:“等父亲审过他之后,把他带到爷院子里,爷要亲手割了他的子孙根!”
护院们齐齐下身一凉,苦着脸答应,逃也似的跑了。
谢知方回过头,见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好了衣裳,就站在他身后,立刻吃了一惊。
他担心姐姐嫌他出手狠辣,不给人留活路,绞尽脑汁想着辩白的说辞,右手却被姐姐捧在手心,轻轻柔柔地吹了口气。
“怎么เ使那么大力气?痛不痛?”谢知真看着弟弟隐隐发青的手,满脸心疼之色。
谢知方愣了愣,咧出满嘴白牙,笑嘻嘻道:“不痛不痛,姐姐吹这么一下,就全好啦!”
谢知真点了点他的额头,嘱咐道:“下次再有这种事,吩咐下人做就好,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谢知方自然满口答应。
姐弟二人一起回席,枇杷大大松一口气,青梅却苦着脸前来请罪。
人多眼杂,谢知真叁言两ä语打发她们继续照管宾客,在自己身边加了个座位,让谢知方坐下吃饭。
他混起来的时候是个十成十的混世魔王,乖顺ิ起来的时候嘴里却像抹了蜜,没过一会儿便将酒席之上众多长辈哄得眉开眼笑。
齐大夫人被他说的笑话逗得肚子疼,握着谢知真的手笑道:“这哪里是你弟弟,明明是孙猴子托生到了你们家里,哎哟,可笑死我了!”
“既然姨母这般说,外甥少不得要骗您两个蟠桃,带回去给徒子徒孙尝尝鲜喽!”谢知方做了个鬼脸,从齐大夫人面前拿起两只水蜜桃,竟是将她比作王母娘娘。
众人又哄笑出声。
谢知真挟了一筷子清蒸鳜鱼送到他面前的碟子里,嗔道:“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她又夺了谢知方手里的酒壶,另将一盅冰镇过的荔枝饮递给他,道:“下午还上课呢,喝些果饮也就罢了,不许沾酒。”
谢知方也肯听话,给她做脸道:“姐姐说的是,我知错了。”
“先生安排的课业都做好了吗?”谢知真习惯性地问道。
“做完了。”谢知方แ再怎么想混吃等死,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意思意思的,再说,他也不希望再令姐姐伤心失望,“姐姐若是有空,晚上我背书给你听。”
齐大夫人本还担心谢知方แ太过顽劣,带坏了自己้儿子,这会儿见他该说笑说笑,该正经又正经,颇听姐姐的话,学业上并不曾放松,便放下了最后一丝疑ທ虑之心。
她将送齐清程过来念书的事又说了一回,谢知方并无一丝不豫之ใ色,反而拊掌笑道:“那敢情好!林煊方才也说要拜周老先生为师,我下午一并跟先生说说,必能许的!”
他正愁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准姐夫人选,现成的香饽饽便送到了手里,果真是福星高照ั,鸿运当头。
前世里齐清程不到เ二十岁便连中叁元,直入内阁,深受陛下赏识,他潜心于学术,不涉党争,和出身寻常的夫人也恩爱甚笃,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私德上的不妥之ใ处。
再加上齐大夫人又极宽和慈爱,对姐姐青眼有加,这门婚事若是能成,实在是再完美不过的了。
谢知方แ将算盘打得啪啪响,听见姐姐道:“你私下里去提,显得不够郑重,恐怕会唐突了周老先生,不如先请父亲探探口风,再择良辰吉日行拜师之礼ึ,姨母以为何如?”
齐大夫人笑吟吟地连连点头,谢知方更是唯命是从,依她的意思去办不提。
却说这日晚间,谢府闭门谢客,私设刑堂。
谢韬一声令下,几名护院们将抖做筛糠的莺儿和鼻青脸肿的汉子拖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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