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悦犹豫了下,把镜子拿出来对着自己照ั了照,比他想象得更糟,他现在就像一具披了人皮的骷髅。
作者有话要说:我把前面两章合并了,不影响,这章是新的
先是曙光大学文思学院的校领导收到了咨议局的官方通知,然后是几名身穿黑色长雨衣的咨议局探员突袭了女生宿舍,带走李慰全部的私人物品,最后是包括李慰室友在内的几名大学生被叫出去单独问话。
不管人们对着这张照片嫉妒也好、唾弃也罢,或许也有人在心底默默置疑ທ它的真实性,但没有谁敢宣之于口。李慰只是一个乡下来的、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她的失踪没有多少人会在意,少数必须在意的人也不是出自本心,他们不过需要一个理由,咨议局便给了他们一个理由á。
“我母亲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已经一个多月了,我父亲早就结束休假回了军队,”李慰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他得到消เ息特别特别高兴,因为ฦ没机会见到我出生,害怕也没机会陪我长大,他利ำ用所有的休息时间给我录全息视频,教我格斗、枪械、海陆空交通工ื具驾驶……全部他会的东西都想教给我。”
李慰摇摇头,吸了吸鼻子,凝神端详他的脸,“那时候你不戴眼镜的,等等,你为什么还这么年轻?”
联邦法律严å禁非医疗性质的人体机械化,更别ี说人体武器化,像光头佬的右臂和小矮人的双腿这样厉害的武器,普通人听都没有听说过,即使在黑市上也不可能是什么大路货,除了需要以绝对武力讨生活的雇佣兵,她想不出还有其他人愿意为此冒终身监禁的风险。
就是现在!
排行第一的则是个ฐ雇佣兵组织,没有固定的地盘,只接受熟人介绍的委托人,还只能通过掮客与他们联系,却号称“世上没有他们完成不了的任务”。据说排行第二的贩毒组织至今屹立不倒正是花大价钱买了他们的服务。
她低头看杨悦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心中忽然一动。
她定了定神,也大致反应过来是怎么เ回事,问杨悦:“你做的?”
杨悦把碰过司机的食指伸到她面前,李慰单手扶方向盘,另一只手从中ณ控台上扯了张纸替他擦了擦,“不过他说的那ว个ฐ大卫区听起来还不错,比起咨议局,流氓和罪犯要容易对付得多。”
……
李慰把杯子放进回收槽,饥饿感稍微缓解,紧ู张却变本加厉,忍不住对着杨悦碎碎念叨,“快起飞吧起飞吧起飞吧……再过十九个小时到达斯ั南州ะ,我听说斯ั南州的三号星离帝国疆域只有不到五光年的距离!五光年啊,都不需要空间跳跃,我们随便租艘飞船就能偷渡过去!”
归祚明背靠着墙皱眉沉思,光头佬看了看同伴,转回头沉声问他:“出什么事了?”
“外面有个女人舔我的脸,”归祚明没好气地道,“要么她以为我们占了暗火帮的地盘就是她的新า老板;要么,有人知道我的脸有问题,故意指使她来试探。”
雇佣兵们手里忙着收拾,耳朵却都竖起来偷听他们的对话,这时接二连三地吹起口哨,一个小矮子傻呵呵地乐่道:“头儿你就是太悲观,她也有可能真心看上你长得好看。”
归祚明离他不远,随手就在他脑แ袋顶ะ上拍了一下,斥道:“伤刚好就忘了教训,你吃漂亮女孩儿的亏还没吃够?”
小矮子被他拍得缩了缩,咂舌道:“李铭那小子居然能ม生出李慰那ว样的闺女,不服不行,你说上哪儿说理去?”
“李慰”这个名字让归祚明的脸色霎时阴了下来,光头佬又问道:“施将军还没有消เ息?”
归祚明摇摇头,“我发送的通讯请求还是没有回应,今天冒险去找一位他以前告诉我的联络人,说是军部换防,施将军在‘叹燕基地’经营的时间太久了,要把他换到另外一处,具体他的新า驻地在哪儿是军事机密,未经施将军许可不能ม外泄。”
“不是专门为你预留的联络人吗?为什么เ连你也不能说?”光头佬不解。
“说了又怎样?”归祚明摘下眼镜,习惯性地按揉他受过伤的左眼,“难道施ๅ将军还能丢下驻地跑回来?或者隔着银河为李慰主ว持公道?”
他用单手捂住自己酸疼的眼眶,心中危机感越演越烈,不仅为ฦ李慰,也为他们这群人。
他们这群人是杨论道在联邦留下的最后的痕迹,不同于联邦政府忌惮、仇视杨论道,军方对杨论道的感情较为友善,所有联邦军人都能ม算作杨论道的学生,所以军方的高层普遍尊敬他,同时也愿意爱屋及乌地关照ั他们这群人。而正是因为ฦ有了军方的关照,他们才能在首都星圈安稳地待到现在。
首都星圈出现大卫区这样的垃圾场是合情合理的,就像光明背后必然有黑暗那ว样,联邦ะ政府默许了它的存在。他们这群人凭借武力在垃圾场称霸,为大卫区制定规则ท,联邦ะ政府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政府有一万种理由趁机将他们斩草除根,却一直按兵不动,这里面自然少不了军方的斡旋,是军方把他们放在了首都星圈这个ฐ联邦的核心地带,既方便保护,也能约束他们不要闹出不可收拾的大事。
施将军就是军方“亲杨派”的代表,为了照顾他们,他曾经长时间留在首都,即使后来被派去与帝国接壤的“叹燕基地”,临行前还专程找他们打过招呼,远距离通讯也始终保持畅通,像今天这样不告而别ี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如今,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发生了,归祚明敏锐地察觉到其间暗藏的猫腻,那ว绝对不仅是一句“军事机密”那么简单。
是军方的态度改变了吗?他直接朝最坏的方向设想,或者政府耐心耗尽,军方觉得没有必要为ฦ了他们这群小人物和政府翻脸?他知道联邦科学院一直在继续杨论道当初留下来的研究工作,是科学院终于有所发现,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平衡?
归祚明并不知道自己胡乱ກ开的脑洞竟然意外撞上了真相,他没有就那些形而上的东西思考太久,他们这群人就算要倒霉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此刻的燃眉之急是李慰。咨议局就像个吞噬一切的黑洞,人落进去连皮带骨被吃得干干净净,他想救人也无处着手,总不可能随便找个老兵俱乐部ຖ就闯进去大叫大嚷:“我是杨论道的徒弟,你们都跟我一起去攻打咨议局,一定要救出他的徒孙!”
到底要怎么才能打听到与李慰有关的消息?归祚明受过伤的眼眶牵连到太阳穴,头痛无比地想,或许只能ม向上帝祈่求奇迹,或者策反一个咨议局的内奸——前者搞不好还更实际。
“笃笃!”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ษ了他的思绪,房间内所有的雇佣兵同时停止了动作,须臾,所有人同时拔出武器。
光头佬扯掉了裹在肩上的外套,露出右臂的等离子光束炮筒,他向归祚明打个手势,自己้悄没声息地退到门后。
归祚明戴上眼镜,用意志力强行抑止头痛,他单手抓住门把,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握紧枪柄,食指、中ณ指、无名指依次数过,猛地一下拉开房门。
“唰!”房间内所有枪支整齐地对准了门外的人,竟然只发出一下声音。
归祚明却脸露愕然,“是你?”
门外站着的正是不久前调戏过他的那ว位既有风情也有胆量的脱衣舞娘,她本就衣不蔽体的装束现在变得愈加裸露,一对饱满的胸房只有前方两点还残余了些许碎布遮挡,下面两ä条雪白的大腿更是光溜溜地从脚趾露到腿根。
归祚明自律地将目光定在她的锁骨,他身后的崽子们可没那么暴殄天物,登时口哨声又是此起彼伏。
“不是她,”脱衣舞娘身后传出另一个声音,“是我。”
一个身穿黑色西服头戴礼帽的男人走上来,脱衣舞娘冲他抛了个媚眼,男人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现金塞进她胸房中ณ间那条几不可见的细缝,归祚明身后的崽子们咽了口口水,又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口哨声,几乎要盖过外间弗拉明戈的欢腾。
“闭嘴!”归祚明深觉丢â脸,脱衣舞娘倒是半点不介意,她大方地送了在场所有男人一人一个飞吻,随后用手捂住前胸ถ,袅袅婷婷地径直离开了。
“不用担心,”戴礼帽的男人像是看出了归祚明的隐忧,“她是我的线人,我可以保证她不会对我以外的其他人泄露你们的行踪。”
“所以是你指使她来试探我,”归祚明冷冷地道,“艾克斯ั先生,巧了,我也正要找你,别以为你换了一张脸我就认不出你。”
戴礼帽的男人像是有些惊讶地笑了,“不,我从来不敢小觑杨论道先生亲手调教出来的‘为龙小队’。我用这样不光明的手段未经许可擅自打扰你们,实在是时间紧迫,因为我的主人,他急切地需求你们的帮助。”
“主人?”归祚明一阵恶寒,正想下令将这个化名为ฦ“艾克斯ั”的前客户拿下,逼问他和咨议局有什么关系,李慰到เ底被他送去了哪里……
他握枪的手在身后竖起了食指,只等指尖向下便展开行动,戴礼帽的男人身后却又转出了另一个人。
那是位十四五岁的少年,瘦得像个骷髅,白得像个ฐ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