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在院中通报，“是我们家大娘并两个小郎君。”
她年约二十五六岁，容貌颇类母妹，洁白腴丽，像是出门时着急，只穿着家常衣裳，鬓发有些乱。手中抱着未断乳的次子秋郎。
“这是茑，这是女萝，女子出嫁，就如同茑萝依附松柏。”真壹将图案的寓意讲给妹妹听。
次日，真壹与王楚在柳荫下棰丸。贰贰听真壹提起礼服绣松柏的事，王郎一口答应了。
春夏的车帷很薄，几近透明，街市上人来人往，众目睽睽之下，更亲密的举止是不能有的。
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贰贰微倚着他，轻声唤：“王郎？”
“嗯。”
“你和我姊姊——”
“好贰贰，不要翻旧账。”他从容道，“我年纪比你大，比你多几个旧情人亦属寻常。我同你姊姊很久之前就已分手了。”
“很久ื之前？”
“更始十九年到现在，不是五年了？”
男人和女人对时间的感知果然有异。
在真壹看来，与王楚的青梅竹马是她人生中至重要的一段，刻骨铭心；情变仿佛就发生在昨日，每朝醒来，阵痛都会复苏，历久弥新。
而对王楚而言，少年时光就如同摇篮里的岁月，都是男人最不被欣赏的幼稚时刻，不值得回首。
“可是我姊姊直到เ如今，都还是喜欢你的。”
“她也许只是不甘心。”王楚追忆往昔，轻轻摇头，“真壹越到后来，越不可爱。”
他顿了下，又道：“贰贰，你要明白，人的感情，无论是情人之间，还是父母子女之ใ间，都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一成不变，历久弥坚，而是非常容易损耗，需要精心维护的。”
这是警告么？贰贰暗想，又有些不服气，我从来也不是娇蛮任性的女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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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是晚生子。他出世时，父亲王士宜已近知天命之年，母亲幽淑郡主姬蘅亦已๐三十余。
王士宜唯恐妻职和母职会教他的玉女蘅蘅薰染上太多人间烟火气，早早便将儿子付诸乳保，之后也有意分隔两母子。长期的疏离，加上王楚的早熟，令阿蘅与阿楚相处更类平辈，摆不出母亲的架子来。
阿蘅自嫁王士宜，大隐于尚书令府，从不见客，也不进宫，是上京的神秘人物，众贵妇羡妒的对象。在这个红颜未老恩先断ษ的时代，能将权贵丈夫的宠眷维持三十年不衰，之死靡他，实在是了不起的成就。
熟悉后，贰贰发现家姑对于自己在驭夫方面的杰出成就懵然无知，也不像传说中那样傲慢，只是怯生而已。
相比于丈夫，阿蘅更喜欢儿子，因为王士宜至今对她仍维持着半师的身分，总是要求她乖顺ิ听话，而王楚却会鼓励她叛逆淘气。
“你们耶耶这几日都宿在官舍，你们每天都可以过来用午饭。”
阿蘅知道贰贰怵家翁，特地说出来与她宽心。
王士宜是出名的铁ກ血相公，权倾天下几十年，手里废过两ä个皇帝，今上见了他，也只有觳觫的分。他的温情似乎只给予妻儿，连贰贰这个王家新妇亦不得分润。
三人到餐室坐定。侍从搬上饮食来。王家的菜馔为ฦ湘楚风格，多鱼藕河鲜；也有专为北人口味的贰贰炖的小羊腿。
贰贰搛了一箸尝，大类宫中风味，可见家姑对她还是体贴在意的。
只听阿蘅问王楚，“一会儿你去哪里？”
王楚道：“我陪着孃孃。”
阿蘅有些慌，“我不用你陪，你且去忙你的事。”
王楚笑起来，有意逗母亲，“耶耶不在家，孃孃又急着支走我，神神密密的，教人大起猜疑ທ之心啊。”
阿蘅佯作镇定，“哪有！好吧，那你就陪着我吧。”
贰贰记得上次来尚书令府午饭，家姑请了几个大力士登门表演相扑，满眼白花花的肉山肉海ร，看得她目瞪口呆，不知今次她老人家又要玩什么新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