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地回顾展”和“风云录”、“启示录”的出版，使返城知青们的集会活动此起彼伏。但都是些小规模小群体的集会。
汇演就要租场地，就要租乐器，就要聘请舞台美工ื，就要制景，就要提前排练……一句话，要钱。
“黑土地回顾展”是我以比较积极的态度参与的一次返城知青的大活动。
我认为，一切国家、一切时代的临届中年的人们，一般总是有些怀旧的。怀旧乃是人类较普遍的“中年恐惧症”的表现之ใ一种。某些人只知“老年恐惧症”，而不太注意到大多数人临界ศ中ณ年也是会产生不可名状的心理恐惧的。这种恐惧甚至强烈于人对老年的恐惧。所不同的是，“老年恐惧症”的怀旧内容往往跨越时空，直接地回到童年和少年时期。无人与之交流，他们便独自沉浸着，想象自己是儿童和少年时的忧乐่种种。有人与之交流，回忆才顺序连上青年和成年时期。
北大荒人名录》则是一本很特殊的书。在中国，在它出版以前，绝没有过那样一本书。它实际上是一本活人的人名索引。一本不折不扣的通讯录。这一点，书名体现得很明确。如果不看书名，信手翻来，有人准会以为是一本电话簿子。它收入了二万八千多人的姓名、以及他们和她们当年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原属师、团、营、连、职务、目前的通讯地址、工作单位、身份、家庭和单位的电å话。
记得在讨论这本书的意义แ时，我做过这样一段言——我们北大荒返城知青的最主要的特征是什么เ？别人可以指出许多，但我认为是群体意识。西方又叫“社团精神”。这是好的特征，应该继承扬。时代骤变，我们许多北大荒返城知青人生失重，所以需要帮助。而我们之ใ间的相互帮助，目前最是义แ务和责任，亦最可贵。那ว么เ这一本“人名录”，就向愿意相互帮助的，尤其是需要帮助的我们的返城知青伙伴，提供了非常之实用的线索。不愿帮助别人的，就不要把自己的名字加上。既加上了，就一定要是真的单位，真的通讯地址，拨通就能找到你的真的电话号码。在这件事上若弄虚作假，既无必要，也很可鄙。
于是，十年后，亦即1้987๕至1้988年左右，“知青”们的群体本能ม意识被城市格局这柄篦子一遍遍地篦散了。城市也完成了对返城“知青”们的十年普及性“初级教育”。
安有其事？
屈指算来，我成为北京公民已经九个年头了。九年内，我们的共和国热热闹闹地生了许多重大变革。我们北影厂的大门，架上了民族风格的牌楼。我由二十八岁而三十六岁。跻身于热热闹闹的文坛，离群索居，苦心经营地“爬格子”，同时往自己้的瘦脸上刻皱纹。
看完后，我半天半天不知对沃克说什么好，也找不到能ม够安慰他的话。妻从我手中ณ拿过那封信去看。看完后，愤愤地说：“沃克，离婚！你和她离婚！这样的女人，怎么เ还配做你的妻子？你不肯离的话，我们可就太瞧不起你了！……”
我说：“你能不能ม将她带来一次，让我同她谈一谈？”他说：“这我办不到。这根本不可能。虽然你是一位作家，但在她心目中毫无地位。她瞧不起你，正如你瞧不起她这一类中国姑娘一样。她对文学不感兴趣，她对一切艺术都不感兴趣。她崇拜的只是金钱。她感兴趣的只是社交、舞会、服装ณ饰和吃喝玩乐……”
儿子却要叫“阿姨”抱。她便将儿子抱了过去。儿子不回家，要进小汽车里玩。她说：“那我就陪孩子先在车里玩会儿吧。”
我说：“博士先生，女人的脾ຆ气永远和男人对她们的爱成正比，这一点你都不懂么？我看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会掌握分寸，不过极限的。”
迷信的瓦解是神祗的悲剧。权威的沦丧是伟人的不幸。“一句顶ะ一万句”实现不了共产主义แ。对金钱的贪婪却也必定迷乱ກ一个民族的心智。建设“中国式的社会主义”是对“以阶级斗ç争为纲”的“社会主义”的反思，但物质文明并非就是与精神文明天生连体的双胞胎。所以我最反感在我们党和国家的各种报纸上，宣扬“时间就是金钱”这种观念。
“侃”者——“侃大山”之谓也。虽然夸大其词到了耸人听闻的地步，却道出了现实的某一“剪影”。
我一时不知如何才能ม向他解释清楚。
我们新中国的儿童，
从那天以后，我牢牢记住了沃克的话——“你是我结识的中国人中ณ，唯一没向我提出过任何请求的”。
“我很尊敬你们中国的学者、专家和知识分子们，他们谦虚，普遍事业心强，在外国人面前不卑不亢。对于他们提出的请求，我从来都尽力而为ฦ。他们提出的请求，很少涉及个人物质方面，都仅限于事业方แ面。我能帮助他们做某些事，心里常常感到很高兴。他们的事业，代表着中国的某些事业。事业与个ฐ人利ำ益，文化科学知识与物质，这两类截然不同的请求，区别了我所结识的两类截然不同的中国人的素质。”——这是他对我说过的另一番๘话。
她红了脸，正色道：“为ฦ什么？”
我的女伴的脸，早已羞红得胜似桃花。她的确是位美丽的姑娘，那几个女“贴”者与之相比愈加显得俗不可耐。“你的眼力不错。”我冷冷地说，决定今天扫扫这两个港仔的兴。
他低声说：“大家很气愤，正在议论你。你为什么เ要扯谎呢？为什么要欺骗大家呢？”他摇摇头，声音更低地说，“这多不好，这真不好！有的代表要求向大会简报组汇报这件事啊！……”
我垂下了头，脸红得烧。
想起这两件事，我觉得，自己算得上一个ฐ有责任感的编辑。尤其对业余作者，从未劣待过，即使对方แ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写完，装入信封，填了地址，怕自己忽然产生什么顾ุ虑，立刻寄走。
六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是想同你谈谈。”我说：“我不到你家去谈了，路远，要谈你就到北影来谈吧！”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明天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