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沁不依，拿手去呵湘荷的痒，难得两个人出来了一趟，虞锦也并不拦着，只管让她们混闹了一番才罢，湘荷又过来要给虞锦扇扇子，被绿沁一把抢了过来道：“又不是没有风，你这么扇，小姐怎么作画呢？”
“未及‘春华葺居沉香亭，暗香槛栏天葩里。’应景。”
四庆道：“就是上回在街上捡到的那个，穿的像个乞丐，还大病了一场。”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炭火的温度也渐渐上来了，顾西言有些头晕，就吩咐四庆将窗子打开道缝透透气。夜里风更冷了，月亮也被云彩遮住，天空灰蒙蒙的，两侧的酒家点着稀稀落落的灯，光线昏黄的照在路上，画出一个又一个斑驳的影子。四庆仍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顾ุ西言也不作答，只是顺ิ着窗子向外望。夜里的王城像是一只沉睡的巨兽，脚爪狰狞着，便是这一条条漆黑的长路，笔直的指向某一方，又笔直的向另一方伸展开去。顾西言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这条他已๐走过了千百遍的路，突然间就听马儿嘶鸣一声，车子一晃，就停了下来。
她伸出青白的手指，缓缓的将窗子关上。
“小姐！”
虞锦只瞧了一眼，便已知那人的身份，正要收回目光，那ว人却好似察觉到被人注视一般，敏锐的转过头来。细长的眼睛微微挑起，眸光流转，便是一道不可揣测奠家威仪。虞锦连忙低下头，即将西归奠光投射在一旁的梅枝上，隐隐有惨红的光线在白色的花苞上跃动，整个院子都是寂静无声的，一同静静的等候那扇描金朱门的开启。
绿沁手脚麻利跌起来，连忙去搀扶一旁的虞锦。虞锦就着她的手缓缓站起，双腿不住的打着颤，一身浅紫色的宫裙ำ已๐然脏了。绿沁忙蹲下去揉她的膝盖，一边揉还一边低声骂道：“真是狐媚！这样都给她翻了身，还跑到我们的地方来撒野！”
虞锦直直的看着那人，不知怎地想起久远以前听过的宫中旧ງ事，透过这人如今冷静嗤笑的模样，仿若可见当时荒园败宫中那人燃烧着的眼睛，她心中忽然想到旧事，不由á得一凌，当年祸乱起时，在国破之ใ际独立支撑河山的，如何不是他默默燃烧多年的雄心？
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缠绕，相看你我，此时种种，尽在不言中ณ。
“殿下好气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虞锦细眉微皱，微微上挑的长而媚的眼睛躲开对面的视线，可那ว冷冰冰的目光像是有神识一般，摧枯拉朽的一路撼动那ว坚硬沉寂的心房。
虞锦忽地想起燕行的眼睛。燕行的目光永远是活泼的，阳光的，偶尔带了些温柔，只要他望着你，就好像能让自己้忘记所有哀愁。
可那样一双温柔的眼睛里，却永远不再会有自己้的身影了。
“你想出去走走？那好办，等我们成婚了，我骑马带着你，你想去看哪处的风景，我们就去哪，你若是累了，我们就找个ฐ地方安定下来。”虞锦看着湖面上跳跃的雨点，燕行的这句“非礼ึ之ใ言”蓦地兜上心来，她把眼睛一闭，掉过身子，将背倚在亭柱上。
雨声沙沙，风声铮铮，她再也不能和他围炉捧茶，他当年送给她的风筝大约已经破碎积尘，那ว些花花绿绿的风车吹不动了，拨一拨，还能想起旧日共坐夕阳的情境。
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虞锦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握起来，她知道的，她只是不忍说，不忍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