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一会照射一会又藏进云隙里,天就又暗了一会。
麻四婶皱着眉:“你小声些,别人听到丑!”
萧阳手里捧着黄瓜。月梅冷笑:“怎么?有了牵挂的人了就连东西都不敢吃了?”
月梅忽然抬起头:“你别走。”
萧阳感觉到文华和妹说话时的心不在焉,文华不时的打探着他,渴望他能说话,但是萧阳故作不知。文华于是满脸阴云的走了。
萧阳随麻四婶一起到田里拔草。麻四婶虽则和老根斗得你死我活,有时也随喜老根数落萧阳几句,但心里还是很疼这个儿子的。怕萧阳干活累了,叫萧阳在田边的树荫下歇着,自己一个人冒着日头在地里。
铃声远去。萧阳呆呆的望着越来越远的一点淡绿的影子被远处的丛林遮没,嘴角忽地笑了一下。萧阳明白,文华正疯狂的暗恋着自己,如果他对文华说什么,文华正是求之不得。
几只花腿蚊子围着萧阳瞅准时机冲锋,萧阳手朝空中猛抽着耳光,花腿蚊子于是逃离了。
麻四婶责备说:“嫣红是个吃苦的孩子,你不要欺负了人家。”
老根喝了一口酒,眼睛有些红:“你娘自己都舍不得吃,为了谁?”又叹了口气:“将来还认不认得老的难说……”
麻四婶满有信心的样子:“自己的儿媳妇,就是打,也应该!”
萧阳觉得这话现在简直八竿子也打不够,自己和嫣红什么结果谁也料不准,还是不肯去。
正说话,李老头背着酒壶从禾场下的小路上来,老根假装起身招呼,麻四婶添杯加筷,李老头也不客气,和老根对饮。
老根觉得李老头还在自己面前表现着神气,故意吞吞吐吐的说:“那晚小阳和你家嫣红……”
李老头好象听明白了,脸色变了一下:“什么……他们该不会……”
老根哈哈一笑:“孩子们的事,我们……不过问,随他们去。“藏家xiaoshuo””
“随他们去是随他们去,”李老头急了,“可是,如果他们有了那ว种事,老根,我给你说,那ว就是炮都炸不开了的!”
萧阳听得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麻四婶生气的将菜塞在萧阳手里,也不管萧阳愿意不愿意,将萧阳就推出门去。
萧阳手里提着东西,很不情愿,他不想刻意的去讨嫣红的好,嫣红为什么不讨他的好呢?觉得很没面子,一路东躲西藏的走着。
禾场里静悄悄的,李老头那只大白狗吠了几声,认出是萧阳,一头倒在檐下闭目养神。
萧阳猜出嫣红在菜地里,果然没有错,菜地里还有几个女孩子,萧阳并不认识,想回避已经来不及了。硬了头皮过去。
嫣红看着萧阳手里的东西,并不说话,那几个女孩子却叽叽咕咕着,萧阳脸色尴尬,手一时竟不知往哪里藏了。
几个女孩子看看嫣红和萧阳,互相使个眼色,告辞了。
剩了萧阳和嫣红,两人却无话。嫣红低头摘菜。好一会才说:“你手里拿什么เ呀?”
萧阳便说了。
嫣红说:“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萧阳很无味的笑:“若是我,我真巴不得每天有人给我送呢!”
嫣红就笑了:“放着呀,这样提着不累吗?”
萧阳就放下。
嫣红摘好菜,萧阳帮忙,嫣红急忙说:“我来,当心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嫣红当头走着,突然说:“文华刚才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萧阳吃了一惊,想起文华,想起那不是事的事,急忙问:“你们说了些什么?”
嫣红没有看见萧阳的表情,说:“说什么呢?聊天。”
看嫣红的样子,文华可能ม没有触及那方面的话题,萧阳放下心。
嫣红带笑说:“文华不是喜欢你么เ?”
“谁说的?”萧阳急忙否认。
嫣红还在笑:“别人都知道,她父母还托人到你屋里说过,你会不知道?”
萧阳不说话,算是默认。其实嫣红这样说于自己并没有什么เ不利。女人是不是真的在乎自己,这样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无论自视多么清高深刻๑的女人,是绝不能容忍自已爱着的男人被别一个女人分享的。萧阳想看看嫣红是不是真的在意。嫣红的表情似乎很淡。萧阳看不出端倪。
两人坐在房间里,气氛很沉静,这种时候,面对女人,尤其这个女人还在那种花香撩人的季节,男人很容易激起那方面的想象。萧阳被冲动激励着,捧着嫣红的脸,吻着。嫣红半闭着眼,一会将萧阳推开,嘴里说,好了呀。显得很理性。萧阳好象挨了兜头一瓢冷水,一下失掉了兴趣。
萧阳有些疑ທ惑,海棠比起嫣红漂亮得多,海棠那样在乎自己้,可是嫣红……。一个被漂亮女人爱着的男ç人,有时却会被一个普通的女人忽略,同一个男人在不同的女人眼中ณ,同一个女人在不同的男人眼中,是怎样的千差万别呀。萧阳还记得那个买椟还珠的故事,不识货的买椟者,令人千古齿冷。可是细细想来,无论椟还是珠,都是美的,只不过各自的衡量取舍不同罢了。买椟人有什么错?他觉得椟美,珠子遂成草芥。
萧阳不敢想象自己้是美珠,但还是觉得和嫣红的相识令他觉得有些受辱。他知道自己้清高但不虚荣。
他有些想海棠。可是自己和嫣红的事几乎大白天下。就算此时自己鼓起勇气向海ร棠表白,海ร棠不计前嫌,可是海棠的父母会么?何况两家尚有龃龉?如此一想,他就又有些灰心了。他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就糊里糊涂答应了这桩婚事呢?可是不答应嫣红,答应文华?萧阳做不到。
月梅也好长时间没有看见了。
不知怎么,萧阳竟有些想念月梅,与其说想念,不如说是骨子里的一种需要。想起对月梅的态度,萧阳倍觉可耻。
麻四婶晚饭和老根喝着酒,突然说到月梅,相中了邻村一个男的,很有钱,在外做豆腐生意,算是个小老板,月梅家里都满意。
萧阳很想知道月梅是不是也很满意,可是麻四婶竟没有说。
萧阳有些失意和惆怅,月梅要嫁人了,快得就象一场梦,月梅会记得自己吗?想着月梅,萧阳不怕月梅恨了,萧阳怕月梅从此不记得生命中ณ还有一个叫萧阳的,那才是真正的可悲。男人是老板,女人当然也会跟着有钱,这个社会,有钱人就是上等人。月梅有钱,萧阳没钱。萧阳很悲哀。
睡在床上,在半梦半醒里,萧阳就想,窗口里有一个人影走过,那个人影就是月梅,他甚至做了一个梦,在一个ฐ星月黯淡的夜晚,月梅成了自己的妻子,而且和月梅有了孩子,这个梦有些荒诞。
想自己和嫣红或许迟早是分离的结局,萧阳真有些后悔当初鬼使神差有了新欢忘却旧爱。月梅肯定恨自己้。
萧阳不怕女人恨,他怕女人的鄙薄和忘记。
他想和月梅再见最后一次,哪怕什么也不说,哪怕仅仅只有那ว匆匆的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