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像被谁揪了一下，我失声痛哭，声音一扯一扯的，伤心到了顶点，忽然就觉得自己这张漏风的嘴该撕！不撕不足以平心头之恨，不撕就有可能再带来麻烦。我抹了一把眼睛，从厕所走出来，做好了让我妈撕的准备。外面围了一圈人，我妈站在最前面，她捏住我的嘴唇轻轻一拧，就搂住了我，泪水簌簌而下，把她的脸全部ຖ遮住。当着那么เ多人流那么多的泪，按道理她应该伸手抹一抹，但是她没有，她的手腾不出来，紧ู紧地搂住我，几乎ๆ让我透不过气。她搂得越紧ู，我就越想撕自己้的嘴巴，最后我自己真的撕了起来。
我们来到เ第五中学门口。我妈说：“我不想见那个姓赵的，反正这事是你惹的，你跟他要你爸去。”我噗哒噗哒地跑进学校，远远看见赵万年的身影在办公室里晃动。我跑到门口，喊了一声：“报告。”他回过头：“怎么全是汗水？快进来擦一擦。”我走进去。他递过一条毛巾。
我爸松开手。我的耳朵像一团火炭，烤热了我的手掌。赵大爷把我带到他家，拿出一小瓶药水，给我擦肿大的耳朵。他一边擦一边说：“从今天起，你就算长大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๐经在马路上饿死过两ä次，最后一次，就饿倒在你们家门口，是你爷爷收留了我。我要不念你爷爷的恩，今天也不会对你爸这么好。我赵老实虽然出身贫贱，但不是那ว种无无义แ的人，别ี人给我一口饭，我会还他一海碗。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家，为了你爸的身体。你爸要是得什么大病，或者想不通一头栽进归江，那你们家的几张嘴巴可就要挨饿了，说不定连我的过去都不如，连衣服都没得穿的。这些道理你应该懂吧？如果你懂ฦ，就在嘴巴上缝几道线，别把今天看见的说出去。”
赵大爷的棉球在我耳朵上狠狠地按了一下。我哟地叫起来。这时我才现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我，那是赵山河的眼睛，她穿着一套新衣，靠在卧室的门框上嗑瓜子，不时将瓜子皮朝我的方向吐过来。她的脸上平静得就像没生过任何事，也许她习惯了。白色的瓜子壳铺在地上，有一颗飞到เ赵大爷的头顶。赵大爷忍不住吼了起来：“回去！别装得像个ฐ正宫娘娘，充其量也就是个二房。”赵山河哼了一声，扭着屁股走出家门。
“这房子也真是的，让人一点秘密都没有。我们那些房子要是不贡献出去，随便怎么喊，就是在枕边放一个ฐ扩音器，也不会干扰别人。”
他们聊了一会，于伯伯转身走了。我爸恋恋不舍地又叫了一声：“苍山。”于伯伯回过头：“还有事吗？”我爸犹豫了一会：“算了，你走吧。”于伯伯走回来：“是不是手头紧了，想借点？”我爸摇摇头：“这事，我还说不出口……”
赵山河大声地：“把它还给我！”接着，是一阵抢夺。
“想要回去，没问题。但你得告诉我，这是哪个ฐ流氓写给你的？”
我爸说着，跨出门去。我妈把筷条狠狠地拍到เ桌上：“我看你就没有学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你要是去吃那脏ู东西，最好先把婚离了。”他们为吃不吃狗肉生争吵，吓得曾芳哭了起来。我爸不得不摔下菜刀，强行咽下吃肉的，重新端起南瓜。吃的过程中，他成了哑巴，而我妈的话却像坏了的水龙头，哗哗流淌：“动物园运来了一只老虎，是在森林里刚捕到เ的，它比任何一只老虎都凶，但是何园长却给它取了一个ฐ女人的名字，叫什么兰兰……”
“你要是不洗，从今天起就别ี再看我一眼，免得把我弄脏。”赵万年的声音像砖头，忽然从屋顶劈下，打断了我妈的讲述。我和于百家跑到赵家门口，看见赵家的餐桌上放着一盆清水。赵万年命令赵山河洗眼睛。赵山河不服：“只听说过饭前洗手，没听说过要洗眼睛。”赵万年抓起赵山河的头，把她的脸往水盆里按。赵山河扭来扭去，碰翻水盆，一部分水洒在赵万年的裤ไ腿上。
“难怪会出这样的事，原来是你的脑子在作怪。不看你是我爸，批斗会上也少不了你。”
“我连饿死都不怕，还怕你的批斗会？你到เ底什么时候放人？”
“这不是我一个ฐ人的事。”
“反正、总之ใ你得给我放人，要不然我就把这棵树撞断ษ了。”
那ว是一棵不小的树，我双手抱住它的时候，手臂已经没剩ທ下多少了。赵大爷如果要撞上去，断ษ的肯定不是树。赵万年看见他爸的胡须一抖一抖的，脖子逐渐粗大，不像是开玩笑，便紧张起来：“你们先回去吧，明天我一定放人。”赵大爷举ะ起烟斗：“明天我要是见不到人，你就是狗生下来的，我就不承认是你的老子。”
第二天早ຉ晨，当我打开仓库大门时，手里的脸盆被吓掉了。门口摆着一副担架，上面睡着我爸。他眼睛紧闭，胡须ี像乱ກ草撑在下巴上，两ä只手沾满泥土，紧ู紧地捏着，有三根指甲â陷进肉里。一个人要不是被折磨到了边缘，他是不可能把拳头捏得这么紧ู的。
我们把他抬进家，在他脸上没有找到เ伤痕，在他胸口和后背也没找到，他的腿和手都还是完整的，那ว么他怎么会奄奄一息呢？赵大爷端着一碗药水走进来：“把他的裤ไ子扒了。我知道我的儿子会在什么เ地方แ下手。”于伯伯想去扒我爸的裤ไ子，他动了一下：“别。”我妈去扒他的裤子，他动得更厉害：“别ี、别ี。”赵大爷伸手去扒，我爸“别”得更厉害。赵大